不可能的。
全天下谁都有错,皇帝也不会错。
“我去一趟甘府,看看甘老太太如何了,十五年前的事她必然不会忘记,若是有她的口供,咱们到时候也可拿来作为证据。”
洪大人起身:“我同你一起去。”
两人出了刑部,才发现已经快天黑了,他们在里头抽丝剥茧捋清案件根源,不曾想时间过得这样快。
甘小姐得知玲珑来访,连忙出来相迎,得知两位大人是想见甘老太太,她略有些为难:“祖母她虽然好些了,却仍旧口不能言,我怕……”
“没事的,我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她,事关甘大人,还请甘小姐通融。”
玲珑言语温和,甘小姐微微红了脸:“那二位大人请随我来。”
两人进了老太太的房间,屋子里清爽干净,看得出来甘小姐对祖母很用心,老太太正躺在床上,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精神头倒还不错。
玲珑先说明了来意,老人家眼角便流下两行泪水,显然对于丧子,她还没有走出来,仍旧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玲珑猜的不错,十五年前的事,甘老太太果真记得,只不过她知道的不多,只以为是有歹人想要勒索,因此绑了她与儿媳及刚出生不久的孙女,儿媳被杀以威胁儿子,她抱着小孙女哭得肝肠寸断,谁知那群人又莫名其妙把她们祖孙俩给放了,之后就是穆明滔出事,一朝变天。
玲珑问,老太太只需要以眨眼来回答是或否,洪大人则在旁记录。
问完后,玲珑给老太太掖好被角,安抚道:“您放心,好好养着身子,甘夫人的死,甘大人的死,我都会为他们讨个结果的。”
老太太用力眨眼表示感激。
随后甘小姐送走了二位,回来照顾老太太,给老太太擦脸擦身,她都是亲力亲为,怕别人伺候不好。
老太太发出哼唧声,甘小姐看懂了祖母的意思,这是夸柳大人年少有为呢,她脸儿微微泛红,随后又想到什么,黯淡下来:“柳大人一表人才,京中不知多少贵女爱慕,齐大非偶,我与他不相配,我只想日后找个善良平凡的男子成婚,一起孝敬祖母。”
她想了想,又眯起眼睛笑起来:“祖母可要快快好起来,否则我一人可挑不着好夫婿。”
老太太模模糊糊不知说了什么,也跟着笑了。
第二日玲珑上朝,便遇见了晁文华。往日他对这位老大人并无多少注目,只是在得知他在穆明滔一案中的表现后,忍不住想,这副慈眉善目的脸皮下,包藏着怎样的黑暗与恶毒。
穆明滔始终压了晁文华一头,穆明滔不死,晁文华便无法出头。穆明滔身败名裂,得利最大之人便是晁文华,说他没有在其中做手脚玲珑都不信,甚至于穆明滔案的幕后主使,玲珑都怀疑是他。
晁文华笑呵呵的,他对谁都很友好,玲珑故意走得慢些落后到他身边,他还主动跟玲珑搭话,不一会儿,就问到玲珑的婚配。
玲珑的婚姻大事有无数人在关注,他前途无量,又简在帝心,幸好皇帝没女儿,否则可轮不到别人!旁人家十八岁的男儿早已成家,朝中想给他说亲的多了去了,他却始终不为所动,真让人怀疑他是想娶个什么天仙才肯满足。
“老夫有个孙女,爱若掌上明珠,今年将将十六,柳大人若是见了,两人当有许多话可以说。”
晁文华轻笑,玲珑也跟着笑,却并不答应,他可不想娶晁文华的孙女。
两人一路友好交流到宫门口,晁文华年纪大了,平日上朝都是坐马车,今日他家的马车也早早在边上等着,只见一只素白玉手掀开车帘,隐隐约约露出半张美丽的面容:“祖父?”
晁文华笑道:“诗诗,还不快来见过柳大人?”
接着对玲珑介绍道:“此乃老夫孙女晁慧心,乳名诗诗,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都是通的。”
“祖父!”
少女明显是不高兴地唤了一声,从马车上出来,顿时令人眼睛一亮!但见她身着月白笼纱绣粉蝶罗裙,肤若凝脂花容月貌,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见了玲珑后,她先是愣了下,随即微微低头,粉颊上浮现淡淡酡红。
晁文华愈发笑得开怀:“看样子我这孙女儿是害羞了!”
晁慧心偷偷打了晁文华一下,晁文华丝毫不恼,满脸纵容:“好了好了,大姑娘家的,在外要大方一些,还不快与柳大人见礼?”
晁慧心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见过柳大人。”
玲珑早就习惯姑娘家对自己脸红,抱拳:“晁姑娘不必多礼,晁老大人,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停留了。”
“柳大人去吧。”
玲珑又对晁文华作了个揖,随后上马而去,风姿绝世,令人难以忘怀。
晁文华见孙女仍旧痴痴看着,忍不住调侃:“人都走了,还看?”
晁慧心脸一红,嘟哝道:“祖父就知道取笑人家……祖父,你看柳大人是不是特别好?”
“确实是年少有为。”晁文华点点头,上了马车,待到祖孙二人待在马车里,他才神色正经地问:“你梦中所见是否真实?他最终真的帮助十一皇子登基为帝?”
晁慧心点头:“正是,否则孙女也不会从一开始便那么关注他,在他进京赶考时便给他行方便施恩。若想保住晁家,只有他能做到。且他日后,可是权倾朝野的太师,与他结亲,必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闻言,晁文华略微沉吟:“这么说来,倒是要再与十一皇子联系了,一别十五年,也不知他如今韬光养晦到何种地步。”
晁慧心却道:“祖父,还有一个人,我觉得应当处理一下。”
“谁?”
“甘平之女。”晁慧心美貌的脸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冰冷,“我梦中,她便是嫁给柳玲珑之人,也是她帮助玲珑揭开了穆明滔一案的真相,害得我们晁家倾覆,她必须死。”
晁文华颔首:“此事我会叫人去办,你且继续派人盯着柳玲珑,免得被他掀了底。”
晁慧心自信一笑:“我会的,祖父大可放心。”
祖孙俩相视而笑,颇有种胜券在握,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得意感。
过了几日,京兆府又查出许多东西来,玲珑便再一次去了教坊司,这回他连四斤都没带,孤身一人去的。
妈妈见了他便喜不自胜,这位柳大人不仅生得好,出手也格外阔气,听闻他又是来找霜织的,妈妈二话没说就把人领了进去。
霜织并不惊讶,她早知道他会再来,兴许还带了与她有关的证据。
因此她面上并无第一次见面时的羞怯怕生,反而是一潭死水般的平静,“柳大人。”
“数日不见,霜织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动人。”
霜织微微怔了一下,有些没明白他来做什么,难道不是来抓她?
玲珑朝她伸出手,那只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宛如白玉雕琢的艺术品,可上回霜织在他怀抱中待过,知道这人看起来玉树临风,其实却很有力量,身上没有丝毫赘肉,应当是个功夫过人的练家子。
她站起身,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于是再一次被玲珑拽入怀中,坐在他坚硬的大腿上,只是在耳边说的话不是那样香艳:“朱温甘平一死,接下来你要杀的,是晁文华,是也不是?”
霜织大惊,就要起身,却被他牢牢困住,只能被迫与他对视。
那双漆黑的眼睛无比深邃危险,仿佛能够看穿她的灵魂,霜织忍不住开始颤抖,她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人,他却不肯松开,甚至靠近她耳边,说出恶魔般的低语:“……我可以帮你。”
……
什么?
霜织愣了。
她呆愣的模样颇为可爱,玲珑轻佻地捏了捏她的小耳朵,突然放大了声音:“今儿个霜织姑娘可得好好陪陪我。”
说完竟是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入了罗帷,旁人便只瞧见床上两人互相交缠及其亲密,显然这位不近女色的柳大人,最终也没能抵挡住霜织的美貌,与她共赴巫山了。
墙角处的那只眼睛悄悄离开,一枚装饰用的小木牌轻轻落下,遮住了那个小小的、用来监视的孔洞。
玲珑离开时还不忘吻了霜织一下,留给她一沓银票,少说有一万两,妈妈进来时,眼底精光一闪,见霜织娇弱无力,特意上前,看似关怀,实则掀开被子查看,那柳玲珑是心上比旁人多生出十七八个窍儿来的人,不亲眼所见,她是不信的。最终妈妈很满意,她轻柔地抚了抚霜织的头发:“乖孩子,柳玲珑已经被你迷住了,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不是?”
霜织柔顺地答道:“妈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