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长得可真是好看,粉雕玉琢的,瞧得祝妈妈都不敢跟她说话。
姑娘走过来喊了她一声阿姨,祝妈妈连忙应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招呼,毕竟在她的人生中,从未见过这样的好姑娘,感觉自己跟人家说话都是玷污了。
祝星渊倒是开玩笑:“叫什么阿姨,叫妈。”
玲珑戳了他一下,祝妈妈生怕儿子把这城里姑娘吓跑了,赶紧说:“别听星娃子胡说,姑娘你想叫啥就叫啥!叫阿姨我也高兴!”
说完又开始紧张,毕竟她做梦也想不到儿子能给她带个这样的儿媳妇回来……所以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人家相处,生怕自己太土了家里条件太差让未来儿媳妇不高兴,儿子可是说过了,人姑娘家世特别好。
“阿姨。”玲珑过去就把祝妈妈胳膊挽住了,祝妈妈吓了一跳,下意识挣脱,又察觉自己这样不好,结结巴巴地解释:“阿姨身上脏,可、可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这白色的衣服多好看啊!穿在小姑娘身上,跟朵花儿似的,弄脏了可不好。
玲珑却不介意:“没事啦,这个布料很耐脏的,好洗。我正好奇呢,您快跟我讲讲,祝星渊小时候什么样啊?现在你看他一天到晚板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祝星渊正从车子里把东西搬到板车上,听到她这么说,睨她一眼,任由她污蔑。
他一天到晚板着脸?就算是,可什么时候对她也板着了?
真就张嘴胡说。
偏偏祝妈妈还信了,瞪了儿子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这么好的姑娘你都不知道哄着?
祝星渊被母亲瞪,也无话可说,因为买的东西太多,板车上完全没法坐人,祝妈妈很不好意思,这路那么难走,还那么长,让人家姑娘步行过去……玲珑倒是无所谓,她脚上是软绵绵的雪地靴,一点都不冷,但祝妈妈脚上是那种黑色的老棉鞋,而且都掉色了,不知道穿了多少年。
祝星渊不让母亲动手,自己拉着板车,一边拉一边问:“妈,我之前不是给你打钱了吗?你没用?”
祝妈妈絮絮叨叨地说:“你在外面处处都要用钱,我在家里花什么钱啊,菜跟米都自家种的,我又一个人住,吃不了多少,根本用不着钱。你放心,你的钱妈都给你存着呢,到时候给你在县城买个房子,以后你带你媳妇回家也有个地方落脚……”
祝星渊一直安静地听着,虽然他心里自有打算,但母亲的话他都是缓缓点头,好像很信服的样子,其实他根本不会回来住,对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祝妈妈说了一堆后,发觉儿子儿媳妇都没说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哎呀,我太久没见着星娃子了,人老了就是容易碎嘴子。”
玲珑笑眯眯地说:“没关系的阿姨,我妈妈从来都不唠叨,听您唠叨我觉得很亲切呢。”
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妍女士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想起跟着祝星渊那臭小子乱跑的闺女,心里又升起一股气,哪里知道那倒霉闺女现在正跟臭小子亲妈亲近着呢!
祝妈妈越是看玲珑越是喜欢,这么好的姑娘,长得好,出身也好,最重要的性子同样好,哎呀,他们家星娃子,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找到这样好的姑娘当媳妇。
村子闭塞,来外人的时候不多,年轻人基本都出去打工了,也就过年才会回来,这会儿是难得热闹的时候,见村口拉了辆板车进来,大家都挤过来看,祝星渊一一跟叔叔婶婶们打招呼,玲珑也跟着他叫人,等到了家门口,祝妈妈去把门打开,很不好意思地说:“过年忙,星娃子几个姐姐都得年后才能来。”
这个玲珑是知道的,祝星渊最小的姐姐都比他大五岁,因为祝星渊父亲生病的缘故,几个姐姐结婚都很早,一开始彩礼钱是拿来给祝星渊父亲看病,后来就是为了送祝星渊出去上大学,家庭条件困难,导致祝星渊在骄傲的同时又有着深深的自卑,他在县城上学的时候是第一,高考的时候成绩也不错,可到了大学,就发现自己跟其他同学相差太远了。
别人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外语,会钢琴小提琴等等一技之长,他却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不仅如此,就连读书也读不到系里第一。
日常更是不用提,去食堂吃饭,打个肉都舍不得。
因为生活费实在是太少了。
但那已经是母亲跟姐姐能给的全部。
姐姐们嫁的都不算好,拼命贴补娘家就难免跟婆家生嫌隙,这些祝星渊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他不愿意去想,因为他早就吸惯了家里女人的血,她们供养他,那是天经地义的。
他只想出人头地,当人上人。
所以才要紧紧抓住玲珑不放开,想要借由她一步登天,否则他一个穷小子,在大城市要奋斗多少年才能买得起房子买得起车?
板车上东西有点多,祝星渊跟祝妈妈往下搬,他给了玲珑一个很大的包,里面装满了糖果跟巧克力,让她分给周围的村里人。
玲珑不怕生,她笑起来那样甜,谁会不喜欢她呢?尤其是那些小萝卜头,漂亮大姐姐给他们糖吃,瞬间好感度拉满,恨不得跟着进去一起玩。
不过这个村子实在是太破了……放眼望去楼房少得可怜,大部分人家都是青瓦房,还有住泥屋的,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空气挺好的,很新鲜,而且再往前面走一走就进山了,向远处眺望还能看见青山绿水,景色宜人。
相对的,当然手机信号也不怎么好……
祝妈妈看着儿子买回来的这一大堆东西,想说他,又怕在人家姑娘面前落了儿子面子,你说花这冤枉钱做啥,她在家里吃穿都不缺,这钱留着以后在县城买房子不好吗?
年轻人到底是不会过日子,祝妈妈觉得自己得好好说说儿子。
祝星渊到了家就没闲着,帮着祝妈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他们家是砖房,还是他很小的时候父亲没病时起的屋子,不过也很多年了,看着摇摇欲坠的。他跟玲珑住东屋,床上是洗的干干净净的碎花被单跟大红被子,祝妈妈还担心玲珑适应不了,这被单都是她知道儿子要带儿媳妇回来,特意去赶集买的新的,但质量嘛……
摸着挺粗糙的,祝星渊试了试,准备去车里把自己带的四件套拿出来用,却被玲珑阻止了,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娇气,这个我就能睡。”
祝星渊:……
这儿可不像首都的家里有中央空调,到了晚上冷得要死,大家都是早早进被窝,吃的饭也很粗糙简单,虽然祝妈妈竭力想要准备一桌好菜,但奈何条件摆在这儿,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把她给愁的不行,生怕人家姑娘来了这一回,以后再不来了。
就趁着饭后收拾碗筷的工夫,教育祝星渊一定要对媳妇好一点,家里厨房太小太矮,祝星渊站起来都能顶着屋顶了,弯着腰洗碗,还得时不时回应母亲两句。
他烧了水,让玲珑泡了泡脚,洗漱后她连睡衣都不想换了,直接钻进被子里,被子是今年新弹的棉花被,说实话,盖在身上有点重,而且床单有些刺挠,所以祝星渊一上床,她就钻到他怀里,恨不得不要跟床单接触。
祝星渊捏她鼻子取笑她:“我说去拿被单来换,是谁不要的?”
说着摸了摸她的背,怕她起疹子,“跟豌豆公主一样,还敢说自己不娇气。”
玲珑哼了哼,死死抱住他:“你别动,我睡你身上。”
她身上还穿着衣服呢,祝星渊无奈极了:“我把被窝给你捂暖和,你再换睡衣。”
“那抱抱睡。”
“好。”
最后她千辛万苦换了睡衣,躲在他怀里不出来,祝星渊小心翼翼地把她团在怀中,不让她接触到过于粗糙的床单,心里想着明天还是去车里把她的东西都拿出来用,再不济带她去车里睡也行,总之是不能委屈她的。
结果这小祖宗不知为什么很兴奋,兴奋到凌晨也没睡着,祝星渊只好陪着她,她不睡,也不让他睡,时不时冒出一句话他还得接上,电灯虽然拉了,外面的月光却照满地堂,祝星渊抱着怀里的人,只觉得时间要是再慢一点就好了,他从前却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怎么活不是活呢?
但跟她在一起,日子总是过不够。
玲珑很喜欢听祝星渊的心跳,她把手摁在他胸口上,说:“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你的心跳都是一样的频率?”
明明有时她都感觉到了他的情动,甚至他的耳根子都会微微泛红,惟独心跳,好像已经被设置好的情绪,从来不会偏离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