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片龙鳞(六)
玲珑认认真真地把寿安的小脸捏着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 贵妃过于失态,她便隐隐有个猜想,本来她觉得反正寿安跟皇长孙哥哥长得也不像, 那作为侍从跟着她也无所谓, 贵妃的表现却跟见了鬼一般,也许,寿安并不是不像皇长孙哥哥,而是像另外一个人?孙儿像祖父,也是很正常的啊。
记得不久前她还见过齐大人, 跟齐家郎君生得便不是很相似, 却也没人说齐家郎君不是亲生,再想想齐老太傅的长相,努力努力把他想年轻点儿的话……倒是与齐家郎君很像。
寿安难不成长得像先太子爷?
若是这样,也能说得清贵妃如何如此惊慌。
“怎么了贵妃娘娘, 就算看到我带了个小侍从入宫,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吧?”玲珑问。
贵妃勉强控制住面部表情,但时不时还不受控制地看向寿安, 心想这怎么会与先太子爷生得如此相似, 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寿安更加稚气, 年纪还小, 未曾长开, 若是再过个一二十年,真是与先太子爷别无二致!
她有些不敢再看,可有这么个小孩在, 这赏菊宴,贵妃全程不在状态,心事重重,她想要主动去禀告今上有这么个孩子的存在,又怕自己的主动会惹来今上震怒——这么小心翼翼,难道不是因为觉得他的皇位来途不正?因着一双儿女,贵妃本已失了宠,若是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她真是怕……
可惜,即便贵妃不出手,她的一双儿女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在玲珑手上吃了那么大亏,不报仇怎么能行?!
这对兄妹脑子里的招数用了那么多,还是只想着要毁了玲珑的清白,宫里没有外男,但有侍卫,让个侍卫做郡马爷,也算是玲珑的福气,这回捉奸,他们可不会傻到带宴会上那些人了,他们会想办法将父皇给引来!
玲珑早叫那猥琐下人破了身,到时候床榻上没有落红,看她如何解释!
结果这计划的好好的,却出了点岔子。
因为上一回把玲珑从宴会上叫走,是用了三公主的名义,那会儿她俩还是好姐妹呢,玲珑自然信任她,但现在?不好意思,天塌了玲珑都不会走出去一步,那陷阱是死的,人是活的,哪有三番两次上同一个当的道理?这兄妹类脑容量也就这么点了,换作玲珑早派人暗中刺杀,把人弄死一了百了,还用想那么多?
她这种残暴的想法得亏那兄妹俩不知道,否则能吓得不轻。
叫不走玲珑,便让一个太监在斟茶的时候不小心手抖,将那碗茶水泼到玲珑的衣服上——在宫中失仪可是非常不雅的事情,必然是要换衣服的,既然要换衣服,就得离开御花园去往贵妃宫中,到时候在他们的地盘,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奈何玲珑手速飞快,那太监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往她身上倒,她已经面不改色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巧劲儿一使,逼得对方转了个方向,一碗茶水全泼到了她旁边的三公主脸上。
滚烫的茶水泼到脸上的滋味儿可不好过,三公主尖叫一声,捂住脸,玲珑便踹了那太监一脚,先发制人:“怎么倒茶的,距离这么近也敢往公主脸上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故意谋害公主?”
那太监吓得要死,他的目标明明是郡主,怎么泼到公主身上了?
玲珑手速太快,许多人都没有看清。三公主捂着脸哭叫,贵妃这会儿也顾不得失神,连忙跑下来搂住女儿仔细查看,生怕三公主毁了容,出了这么一茬儿,菊花是没什么雅兴赏了,在场诸人都战战兢兢安安静静,生怕贵妃迁怒,他们虽然出身高门,可在宫中也身不由己。
玲珑慢慢看向了不远处,真好,七皇子不在,那可太有趣了。
也幸好他不在,他要是在,后头的事儿还怎么玩?
主动去算计人,结果发现一切报应在自己家人身上,到时候他的表情肯定会很好玩儿吧?玲珑按压下期待的心情,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在看自己,立刻怒视过去,看什么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这话她是用唇语说的,缓慢又凶狠,盯着她,把她全程如何迫使太监转向,又如何让那茶水泼到三公主脸上看在眼里的齐家郎君弄得对她更是厌恶,从未见过这般恶毒又蛮横的女子!那太监本是不小心,她完全可以避开,却借此机会要毁另外一个年轻女子的容貌,真是令人不齿!
被他看见了,还毫无心虚,甚至威胁着要挖出他的眼珠子!
齐家郎君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祖父要对这位玲珑郡主念念不忘,先太子爷再仁义,也早已故去多年,他们齐家因着与先太子爷的亲近,多年在朝堂中挂着虚衔而无实权,眼看今上终于愿意重用父亲与他,祖父却又叮嘱他,若是见了玲珑郡主,能多照料,便多照料几分。
可齐家郎君觉得,以这位郡主心狠手辣的程度,别说是他照料她,她不去害人便谢天谢地了!
贵妃连忙命人传召太医,又让人将公主送回去更衣,自己也觉得有些头痛,今日的赏菊宴本是为了一双儿女相看,结果却闹成这般,尤其是那个跟先太子爷生得极为相似的小孩……她看了两眼,便觉得心脏怦怦跳,不知道若是被今上瞧见了,得闹出多大的麻烦,便推说头疼,说要回宫休息,让年轻人们自己玩乐。
本来三公主去看太医换衣服,贵妃回宫休息,按理说七皇子便应是负责宴会之人,奈何这家伙跟他妹妹二人分工给玲珑下绊子,谁能想到宴会上又出了一番意外?从玲珑把那盏茶转向开始,结局就不一样了。
对这菊花玲珑毫无兴趣,她也盘算着时间,惊鸿飞羽被她派出去助七皇子一臂之力,估计差不多了吧,贵妃回去之后,这好戏就该开锣了。
倘若七皇子与三公主对玲珑尚有一丝仁慈,那么贵妃今日也是有惊无险,但若是那两人想要一击致命彻底毁掉玲珑,那贵妃……也只能说是活该,毕竟是她儿女做的,玲珑可什么都没干,只是把七皇子准备好的人换了个方向,宫里的人可是七皇子自己弄出去的。
为了给七皇子捉奸的机会,玲珑也悄悄消失在宴会中。
齐家郎君看到了,剑眉微蹙,生怕她又去害人,便悄悄跟上,玲珑带着寿安走出御花园,听到身后的脚步,恼怒道:“谁敢跟着我,眼珠子不想要了吗?给你挖出来!”
树丛后走出个俊美而高雅的青年,脸上尽是对玲珑言论的不赞同:“郡主张口闭口便是挖人眼珠子,未免太过凶残。”
“这就叫凶残?”玲珑歪着头,“我不仅会挖你眼珠子,还要把你的肠子从嘴巴里扯出来挂在树上风干,你能奈我何?”
齐家郎君想起她一人割了十几条舌头的壮举,愈发对她反感,觉得此女心性歹毒,十分危险,可今上却过于溺爱,再不管教,日后必定闯出大祸:“郡主慎言。”
他看见跟在玲珑身边的寿安,觉得颇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寿安,竟是与祖父书房中那副先太子爷的画像有几分神似!说五官是完全不像的,但就是那种感觉,说不出的感觉,他愣了两秒,问玲珑:“这位……小公子,是何身份?”
玲珑懒洋洋地看着他:“问别人是什么身份之前,是不是该先报上自己大名?”
“下官齐容与,任翰林编修,家父乃是大学士齐秀德,祖父是——”
“行了不用说了,我对你们家祖上十八代没兴趣。”玲珑揉了揉寿安的毛寸,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湖水,宫人们来往不绝,秩序井然,一点噪音都没有,没人敢大声说话,安静得很。“所以?你是齐容与,你爹是齐秀德,你就可以暗中跟着我?你是变态吗?”
虽然不懂变态是什么意思,但齐容与总觉得这不是个好词,他微微皱眉:“郡主方才所为,我都看在眼中。”
“然后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郡主既然珍惜自己的容貌,便该知道,别人的容貌也很重要。”
玲珑眨了眨眼睛:“那又怎么样?”
齐容与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可这位玲珑郡主却一副装作不懂的样子,他眉头皱的更紧:“三公主何其无辜,郡主那一盏热茶,可知会对一位花样年华的姑娘造成怎样的影响?”
“可我要是不那么做,就茶就泼在我脸上了呀。”玲珑理直气壮,“她要害我在先,难道我还不能还手?我得等到她已经害我了才行?你这么为她说话,不会是喜欢她吧?”
齐容与正色道:“郡主慎言,公主乃是闺阁女子,不得坏人清誉。”
玲珑对这个一板一眼的家伙嫌弃的要命:“什么坏她清誉,她还有清誉这种东西吗?整个经常的老百姓都知道三公主的香艳小故事,别说那本子你没看过。”
齐容与道:“下官没看过。”
“啊?”玲珑不敢置信,像齐容与这个年纪的人,即便没成亲身边也大多有个通房姨娘,尤其是那些避火图啊小话儿啊,他们按理说比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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