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夜染,他本以为,这个女人会问,侯一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才好对症下药,替侯一舟诊治。
但她不是这样问的。
她问的两个问题,都没有撕开侯一舟伤口的意思,却处处问到了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不用他说出公冶家的秘密,她的问题已经触碰到了秘密的边缘。
数息后,公冶崇惊恐的神色才渐渐趋于平静:“少谷主凭什么以为,一舟的重创与我有关?”
“这很简单,能催毁一个人信念的,往往是他最信任的人亲手伤害了他。”
夜染分析:“再加上,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你对侯一舟的情谊,同时也看到了你对他的愧疚。如果我猜得没错,侯一舟的生母被侯家老爷折腾死了,你父亲一定雷霆大怒,侯家一定更艰难,活在水深火热中。我猜得可对?”
公冶崇只感觉,这个女人能一眼看透人心。
她什么真相也没有说出来,但是旁敲侧击的话,足以告诉他,她已经窥探到了整个事情的真相,只需要轻轻一掀,能揭开蒙在上边的那一层纱。
“恨一个人,让他死,那是太便宜他了,只有让他活得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报复。”
公冶崇的坚守,一步一步溃散:“说吧,你需要知道些什么,才能治好一舟?”
知道太多秘密,不是什么好事情。
至少以她现在手上握着的势力,还不足以撼动整个公冶家。
她之所以登门来见公冶崇,是为了救药王谷,如果她再贪心,想知道侯一舟癫狂的真相,只怕会适当其反,将整个药王谷置于险境中。
适可而止,才是扭转乾坤的根本所在。
夜染摇了摇头:“能否让我看看侯一舟写的什么?”
公冶崇震惊的看着她,眸子里涌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各种情绪交杂后,又感激的看夜染一眼。
他先一步下了台阶,走在离侯一舟不远处的石桌旁。
“你看看吧,这是一舟今天写的东西!”
夜染接宣纸之前,看了一眼不远处狂舞着剑的侯一舟。
公冶崇神色落寞:“一舟不会伤人,他很善良,正是不忍心伤害别人,才会伤害自己以至癫狂。”
夜染这才放心的接过那页宣纸,眸光落在纸上那一手如狂龙游凤般的字迹上。
“粪蛆论:涣涣天下,不过一粪坑也!坑里遍布恶臭,世上之人如蛆虫,在恶臭间拱动而不知疲倦.......”
夜染从他的字行里间,看到了一股对于人世间的悲愤要泄泻而出,那舞动的少年很瘦弱,但是身体里却潜藏着一股怒而无处发泄的力量。
“这世上犹如一个大粪坑,世人如蛆虫,在恶间拱动而不知疲倦。我为什么感觉,他写得没有错?”
夜染拿着那页宣纸,看着还在悲愤舞剑的少年:“这尘世间的种种一切,权力,欲望,女色,财帛,种种动人心弦,让世人为之争抢的东西,难道不是有如恶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