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纹样的纱袍,人也显得比往日精神了不少,此时那端详他的眼神流露出无限慈祥和赞许。
“好,好!十三岁进学,比你大伯父还早了三年,现如今又出了佳绩,咱们张家这回又增光不少。唔,刚刚她们急急忙忙报喜,我倒是忘了问,究竟是几等?”
这回还不等张越开口回答,张超便在旁边帮腔道:“祖母,是一等!”
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叹声,一旁的东方氏便立刻凑趣地笑道:“越哥儿这些年学问见长,果然是出息了。听说岁考六等,这一二等名额最少,而且可以直接去乡试,想不到越哥儿头一次去考就是一等!”
一旁的冯兰虽说是外人,觑着机会却也不肯落于人后,也跟着奉承道:“我也早就听说张家家教森严,如今孙儿年少进学前途无量,还不是老太太教导有方?”
自己人的夸奖顾氏不以为意,但外人的奉承就不一样了。含笑朝冯兰点了点头,她便将张越拉了过来,指着冯兰道:“快去见过你冯姨妈,还有你的蘅妹妹和夙妹妹。”
一听是冯姨妈,张越便知道这必是大伯母冯氏家中的亲戚。上前拜见过后,见冯氏笑着送上了一只荷包,他顿时有些犹豫。
“收下吧,你冯姨妈又不是外人。你姨父如今是开封知府,你这个生员以后有的是拜见他的机会,少不得还要请教听训。”
听了顾氏这话,张越方才伸手收了,又道谢了一番。及至和那对双胞胎表妹相见时,他看到两人一模一样的银红软罗纱衫,一模一样的藕色百褶裙,就连发饰项圈耳环等也是一模一样,不禁怔了一怔。
这没一点表记区别,别人如何分得清楚?
男女授受不亲,自家亲姐妹他多看两眼不打紧,可盯着两个表妹多瞧就极其不合时宜了,于是礼毕之后,他便退回母亲身侧,谁知却听到上首祖母又开腔了。
“这回越哥儿头一次岁考就是一等,正好姨太太过来,不妨好好热闹一下。灵犀,你去吩咐厨下的媳妇们用心整治,今儿个就在我这正房里摆席面,大家无拘无束吃一顿饭。对了,你再领几个人去淘澄淘澄,我记得还有一件鹔鹴裘,拿来给越哥儿冬下的时候穿。还有,这四年家里都没做新衣,不拘什么妆花缎潞绸杭稠,多拿几个出来给大伙儿裁衣裳。”
四年前的那场大水让张家元气大伤,不但家什损失不少,城外的田庄更是颗粒无收,再加上这几年都是年成不好,家里直到如今还不曾完全缓过气。这会儿顾氏发话从上到下裁衣裳,大多数人都高兴得紧,毕竟几件家常旧衣早就穿厌了,谁也不耐烦。
张越张了张口想要说话,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比起那些为富不仁或是加租子的人家,张家又是舍粥又是舍旧衣裳减租子,这会儿他再劝谏什么别做新衣裳招摇,那简直就是扫祖母的脸。横竖几件新衣裳对于诺大的开封城也是于事无补,他也没必要上纲上线。
这一顿饭厨下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时辰,点心四样冷菜八碟,至于热菜就是椒末羊肉、糊辣醋腰子、清蒸鸡、猪耳脆等等八样,再加上时令鲜菜,满满当当摆满了一整张桌子。顾氏居中坐了,众小辈团团围着坐在四周,冯氏安箸,东方氏布菜,有孕的孙氏则是被灵犀搀扶到了隔壁一间单独用饭。
兴许是喝了几杯酒,一时兴起的顾氏便对冯兰笑道:“姨太太这两个女儿都灵秀得很,可愿意给一个我张家作媳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