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度之,聚天下之人,不可无财,理天下之财,不可无义。以义理天下之才,则转输之劳逸不可不均。”
章越道:“吉甫,我知道此举是朝廷夺轻重敛散之权,以防止富商大贾因时乘公私之急。当初我奉太皇太后之命平抑京师盐价深有感触。”
“当时抓盐商来拷问,勒令盐价不得高于多少多少,最后都是不能成事,这是为何啊?因为朝廷不可干预啊,一物买多少价格,在于供需平衡这几个字。买的人多了价格就高,买的人少了价格就低,这便是其中的道,不可以违背。”
吕惠卿道:“正是如此,故而朝廷才设均输之法,徒贱就贵,用近易远,既能从其中得其利,又能平抑物价得其义,此一举两得之事,为何度之反对呢?”
章越道:“吉甫兄,议立新法贵简易,治于一,乱于二。这均输法义利兼得,初看我也是赞许,但是久之弊端必多。”
“你说徒贵就贱,用近易远,即有所就也必有所易,难便难再就和易二字上。官府出本钱与商贾争利,但这商贾之事曲折难行,不多方相济如何得通,故而官府若非垄断其业,不能得其利,不垄断则本钱必损。”
“这均输之法是夺富予贫之举,但从古至今都是夺富富不去,予贫贫不离,这也是朝堂上大臣们反对之由,可是他们不知道朝廷又不可不为夺富予贫之举,否则失去了人心,迟早天下必生大乱,国库也日益空虚。故而要治天下还是要得其法。”
吕惠卿道:“那我愿闻度之高见!”
章越道:“很简单就利不可就义,就义不可就利。若朝廷真要从中理财,那么应当效仿交引监般设立一个市易司。”
“交引监下设一个交引所,市易司下设一个市易局,以公私合营之法运之!则朝廷必须置身事外。”
吕惠卿闻言一怔,然后道:“度之言之有理啊!交引所之事,我却一时忘了计较。”
章越笑了笑道:“吉甫兄是贵人多忙,我这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吕惠卿道:“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度之此论实比范纯仁之流高明不知多少了。”
当下吕惠卿与章越告辞去见了王安石。
而王府居内,王安石,王雱听完吕惠卿之言后。
王雱道:“爹爹,章度之此举实乃画蛇添足之举,变法成不成,在于择人,而不在于置什么局。”
“我算是看出来了,章度之也是赞成变法,只是不赞成爹爹变法,此人是有自己的主张,但同道不同心啊。”
吕惠卿听了王雱的话,没有多说。
王安石道:“千人同茶不同味,万人同道不同心,章度之能这样也算不易了,吉甫你说是不是?”
吕惠卿笑了笑道:“相公,我看此子是有才干的。”
王安石道:“同道不同心不要紧,至少他胜范尧夫十倍,若是可以,大家是可以走到一路来,这般能对新法提出建议的人,朝堂上还是多一些的好。”
“吉甫你可以多与他交往,他日未免不会为我们所用嘛。老夫是可以等他回头的。”
熙宁二年九月。
朝廷用薛向置局为均输法,此举遭到司马光,范纯仁,苏辙等官员的反对。
而朝廷升任章越礼部郎中,却为他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