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后,今年不会有战事,你正好可以用心经略以图河湟恶。”
章越拱手道:“那臣谢过陛下了,今岁罢兵确合吾意,之前攻下了熙州河州后,渭源至古渭一带已成了熟地,屯田六七千顷。”
“只要熙州今年没有战事,开荒也差不多了,你看这里的河谷都种上了稻谷,要是夏国今秋不从兰州来劫掠,我便可收得军粮。”
李宪道:“咱家知道似河州,熙州,会州,珉州作为前线,屯田不会太广。若是取了桃州,兰州,形势便可完善了,到时候便不怕夏人,吐蕃来打草谷来。”
听了李宪这话,章越知道官家还是没死心。
章越摆了摆手道:“子范说得是,但却不急于一时。”
李宪笑道:“那么枢学士可否与我说一说?枢学士的平河湟策,我拜读了真是平夏第一策,不仅是陛下,两府执政看了无不赞赏的,甚至这一次与夏议和也是听从你的意思。”
章越知道李宪之前对自己是好一番恭维,但下面才是重头戏。除了平河湟策,他也急需知道自己下一步如何主张的,或者是官家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章越却故意问道:“哦?不是庆州,麟府兵败之故吗?”
李宪微微笑道:“其中也是有内情了,一来陕西四路的精兵强将都在你手下,二来二府知西夏入境后,也约束边军未做大的反击,如此才与夏国议和。”
章越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若是如此,我熙河便可有一年休养生息的机会了。”
李宪笑道:“所以接下来你可以与咱家大体讲一讲了吧!”
章越笑着摇了摇头,官家还真是执着啊,自己碍着李宪的情面却不能不讲。
他笑道:“也没什么,如今熙河就是二事,一则屯田,二则商贸。”
李宪道:“屯田我知之,商贸是什么?”
“就是重开丝绸之路!”
章越接下来与李宪讲了自己经营河湟的方略。
历史上西夏控制着丝绸之路,所以陆上通道断掉以后,所以宋朝的海贸才无比发达,原先大食的商人都是坐船抵达泉州。
为了方便大食商人定居,朝廷还专门在泉州设立的蕃坊。
而熙宁时,泉州岁入已是相当惊人。
不过章越不这么打算,不仅要有海上丝绸之路,陆上也是要的,这个国策一直到后世也没有变过的。
为何要重开丝绸之路,还是要回到章越之前平河湟策上所言的‘强己,才能弱彼,欲害彼,先利己’。
没好处的事谁干?
我花了那么大的气力,只是为了平夏而已?两败俱伤的事,绝对不干。
收复汉唐故土是大义名分,而要打通贸易,重开丝绸之路,使陆上商贸畅通无阻!让西域百姓都说中国话,使用上咱们大宋的盐钞,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贸易是战争的发动机,而之前准备的钱币(盐钞)就是发动机的燃料。
这是由经济至政治,再由政治至战争,而把握这一切就是整个国家的大战略。
于我朝而言灭夏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灭夏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李宪闻言听得是瞠目结舌。
他觉得一个平河湟策已是惊世骇俗,没料到后面还有……
之前这几年用来打熙河的钱算得什么,丝绸之路一开,整个陕西,川蜀的都盘活了,不要几年这钱就给你王安石赚回来。
变法说到底还是分蛋糕,贸易和战争才是作蛋糕,这也是检阅变法成果的标准。
所以河湟要收,西夏必灭!
章越对李宪道:“子范,我与你说一句推心置腹的话,王相公这次的变法,你也看到了,虽说颇多建树,但其下问题颇多,究其看来是用新的问题掩盖旧的问题。”
“眼下看似风平浪静,但久了弊端一定会爆出。如今陛下也该感觉到了。”
李宪承认自己虽了解兵事,但对治国安邦的大政还是不甚了解。但天子对于王安石变法顾虑日益增长,他是知道的。
似章越这等第一流的人才,何尝不是天子心底的宰辅之选呢?
李宪道:“枢学咱家还有最后一问?此事也是咱家私下问你的?”
章越点了点头。
李宪问道:“若王相公罢相了,枢学可当归朝继之?”
章越心道,就算王安石现在罢相,也轮不到自己为宰执啊。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如今只差‘四入头’一步。
而且李宪这么问,说明官家心底将自己已纳作宰相预备的人选中了。
章越略一思索,然后手指着桃河边广袤的屯田对李宪道:“良田千顷,不在一亩。既有远志,不在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