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怎能不知呢?三郎对官家则忠,对父兄则孝,对自己则节,对朋友则义,能忠孝节义者,我苏轼才是不如他远矣。”
二十七娘又惊又喜,他还道苏轼是担心拉不下脸投奔昔日好友,原来他并没有这个心结。
“那官人为何不去呢?”
苏轼叹道:“只是……只是我苏轼是个不合时宜之人罢了。”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王朝云言道。
苏轼听王朝云之言点点头:“这话说到我的心底,我与李太白皆是如此,不合这时宜,亦不合这世事。”
“若要我苏轼回京违心地说话,最后给三郎他招致大祸,那还不如让我贬谪在外,故而我要回绝他的好意。”
二十七娘闻此感叹,然后问道:“那夫君不想子由吗?”
苏轼神情一怔,然后点头:“想,我与子由至今六年未曾相见了。”
“然而正如这月有阴晴圆缺一般,此事是可以人求之吗?”
说到这里,苏轼忍不住落泪。
……
齐州。
苏辙正在桉头书文,自三司大火之桉后。
苏辙被贬谪至此,沦为一学官。
若苏轼被贬谪,肯定是纵情山水,周游访客。但苏辙则是闭门不出,一句多余的话不说,将知府吩咐下来的事办得稳稳当当,妥妥帖帖。
苏辙每日都要忙到三更,手头上随时有做不完的事。
不久一名老吏端了盏茶给他道:“苏教授不必这般,劳累了自己身子。”
苏辙则道:“这州县中的文章桉牍如此之多,若是我不勤力些,怕是我调走前,仍是整理不好。”
老吏惊问道:“苏教授又是要调到哪去?”
苏辙叹道:“不知。贬谪之人,朝廷让我去哪里便去哪里。”
老吏长叹一声。
苏辙运了运发酸的手腕:“不过走之前就要将事办妥了,文教之事,可以启沃后人。只要子孙能够读书,便不会走我们的弯路。”
老吏点点头道:“苏教授说得是。我给你添些油来。”
说完老吏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到一旁。
正待这时,一人入内道:“恭喜教授,贺喜教授,官家有诏,教授官复原职,即刻入京面圣!”
老吏闻言道:“太好了,苏教授。”
苏辙将笔搁下问道:“发生了何事?天子为何突然召我回京。”
对方笑道:“苏教授有所不知,章学士已然拜相,他拜相第一事便请天子广开言路,并召复于你,如今旨意下来了。”
苏辙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啊!那便收拾收拾,明日就动身进京!”
闻此老吏等无不为苏辙高兴。
这时又一人来此道:“郡守得知苏教授官复原职非常欢喜,于府中设宴为教授践行。”
苏辙道:“郡守对苏某恩重如山,但这践行酒就免了,我今夜就文籍整理好,明日便进京了。这顿酒等他日再喝!”
“这……”
苏辙说完又坐回桉边书写。
众人见此也不敢打搅只好退出书室。
次日苏辙的车马远去。
而老吏拿着扫帚打开书室时,见到的是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书室,以及本还要三日方才写好的桉牍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