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谢道韫见礼,对陈操之说道:“陈兄,古之苏秦、张仪亦不及陈兄。”说罢,命手下将一叠簿籍呈上,说道:“这是我虞氏的部分家籍,这里有七百民户簿册,连同先前交出的三百隐户,余姚虞氏在本次土断中计交出一千户。”
陈操之拱手道:“虞兄有劳了。”
戴述大喜,会稽郡最大的家族虞氏一下子交出七百隐户,这消息传出去,会稽士庶大族都不敢再犹疑观望了吧,此后半月来郡上交出隐户的定当络绎不绝——
虞啸父上交簿籍不到一刻时,陆俶就知道消息了,简直气急败坏,即命小吏来请虞啸父去见他,虞啸父便去郡丞署见陆俶,陆俶脸色阴沉,强忍怒气,问:“令叔应该收到了我的书帖,贵宗何以擅自行事,置会稽其他士族于何地?”
虞啸父亦是极傲气的人,岂耐陆俶这样的教训语气,说道:“陆郡丞,我虞氏是本郡第一大族,会稽士庶都盯着我虞氏,两位土断使也盯着我虞氏,彭城王以五十逃户被拘,我虞氏又何敢阻挠土断?真要闹出大事,陆郡丞可有保我虞氏之策?”虞啸父这是讥讽陆俶不能保护其心腹职吏张伦。
陆俶气得脸发青,怒道:“我江左士族的利益都是被汝等懦弱之辈葬送!”
虞啸父冷笑道:“且看强横的陆氏如何在本次土断中自处!告辞。”
虞啸父走后,陆俶在堂上来回踱步,命人去请贺铸和魏博来商议。
午时,贺铸、魏博先后来到陆俶寓所,听陆俶说了虞氏交出七百隐户之事,贺铸又惊又怒,魏博却不动声色。
陆俶叮嘱贺铸、魏博莫要慌乱,现在距复核限期尚有二十日,这二十日内必能想出对策,会稽士族绝不能向陈操之低头,虞氏交出这么多隐户必然后悔。
魏博唯唯,见陆俶并无他事,便先告辞了。
魏博走后,贺铸即大骂虞预老悖昏庸,竟事先不与他贺氏商议,就先交出七百隐户,真是岂有此理!
贺铸问陆俶现在该怎么办?前日陆始从建康来信,要虞氏、贺氏、魏氏疏慢陈操之,临到期限时再各交出几十隐户应付一下即可,会稽士庶大族有庄园墅舍数百处,陈操之有何能力一一搜检!可现在因为虞氏倒向了陈操之,会稽士族联盟基本瓦解,而且时限紧急,不可能再去向陆始问对策。
陆俶道:“先不要急,道方,你派去钱唐的人回来没有?”
贺铸道:“估计这两日也该回来了,已经去了八日了。”
陆俶道:“若能抓住陈操之的把柄,即命快马报知我父,我父有权将陈操之撤职。”
贺铸道:“我再派人去钱唐,这两日定有消息传回。”
贺铸派去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当日下午,山阴魏氏向陈操之交出了四百隐户的簿册,又把陆俶、贺铸气得头发晕,贺铸恨恨道:“很好,现在就只剩我贺氏独木支撑了,陈操之虞氏、魏氏、孔氏、谢氏都去拜访,独缺我贺氏,看来是要拿我贺氏立威了。”
陆俶道:“吴郡朱氏、还有我陆氏也至今安之若素,贾弼之在吴郡束手无策,道方莫急,目下当务之急是搜罗到钱唐陈氏作奸犯科的证据。”
贺铸道:“我先回庄,一有消息就来见你。”
当日傍晚,贺铸带着一名典计、三名庄客来到陆俶寓所,这一名典计和三名庄客就是贺铸派去钱唐的得力人手,午后从钱唐赶回来的。
贺铸让那典计将钱唐之行的经过向陆俶细细禀报,典计恭恭敬敬道:“好教陆郡丞得知,小人带着这三名庄客于上月二十六日赶到钱唐,小人原是钱唐人,对钱唐颇为熟悉,小人还有个堂兄在县署为吏,小人堂兄得知是陆郡丞和贺舍人重托,岂敢不效微劳,即领着我等四人去密访原褚氏、鲁氏的佃客——”
这典计还想向陆俶解释一下钱唐陈氏与褚氏、鲁氏的仇怨,陆俶摆摆手,问他:“陈氏在本次土断前后,荫户数目可有变化。”
典计道:“小人晓得轻重厉害,首先便查了这事,但钱唐陈氏并未借此次土断扩充其荫户,这点无隙可乘,但陈氏三年前仅有不足四十顷的田产,而今扩展到两百顷,小人不信这其中没有违禁枉法之事,当即细细寻访,发现不少自耕农把自己的占田很廉价地卖给陈氏,至于课田,都是白送给陈氏,自身成为陈氏的佃户,小人问那些佃户,却道是心甘情愿的,小人不信,多方打探,却是陈氏许诺那些自耕农,若逢天灾荒歉,由陈氏代那些佃户补足课田租税,不使其因缴纳不起租税而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