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实在气恼,心想:“你陈氏大祸临头却不自知,还要我提点你,这本来应该是你陈操之来求我的,现在。”口里道:“据我所知,扬州治中从事温济与吴郡主簿、法曹诸人不日将至钱唐,温治中此来与汝陈氏有关,当然,也许是有益于汝陈氏的好事。”
贺铸还想吊吊陈操之的胃口,想让陈操之出口相询,不料陈操之点头道:“我陈氏宽厚仁义,颇多造福乡梓之举,温治中来钱唐莫非是考察我陈氏善举,将予表彰乎?”
贺铸气极反笑,冷笑声不绝,终于道:“钱唐陈氏枉法犯禁,民愤极大,温治中下钱唐就是来查此事的,你若不信,可派人去钱唐问县令冯梦熊,有否接到文书?”
陈操之点头道:“多谢提醒,我会遣人回去询问的。”
贺铸见陈操之又默然无言,实在气恼,陈操之不知好歹,偏偏他又不能拂袖而去,只好又道:“陈左监,我贺氏可为汝陈氏化解此事,江左士族,相安无事才好。”
陈操之脸现讥讽之色,贺氏意欲构陷他,现在又以此来要挟,着实卑鄙,冷冷道:“是非自有公断,若我陈氏果然违法犯律,那就任温治中处置。”
贺铸愕然,随即愤怒至极,负气而起,大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陈操之能奈我何,钱唐陈氏与我山阴贺氏哪家先垮!”大步而出。
谢道韫道:“子重今日似乎有些冒躁,何必与此等人斗气!”
陈操之一笑,点头道:“英台兄说得是,不过贺氏典计既不能释放,我与贺氏就是势成水火,我也不想与贺铸多费口舌。”
那贺铸出了郡驿,怒冲冲来到漓溪畔陆俶寓所,陆俶和贺隋都在等他消息,听他说了与陈操之会谈之事,陆俶、贺隋都面色阴沉起来。
贺隋道:“陈操之似乎有恃无恐,何故?”
陆俶微一沉吟,说道:“立即派人快马去钱唐,让人立即向县上状告陈氏非法占田,莫让陈操之有了准备,治中温济也差不多要到了。”
当夜,负责审讯的冉盛与会稽郡廷掾从那三名贺氏管事和典计口里得知贺氏庄园里的隐户达一千五百户,签字画押后,陈操之向土断司、司徒府、尚书台分别写了文书,副使祝英台同署名,并附上贺氏典计的供状,表奏贺氏藏匿隐户数目惊人,且在土断中肆意阻挠,不严惩无以服众。
次日一早,会稽内史戴述命人将陈操之的三封奏章快马加急送往建康,现在就等朝廷处置贺氏的回复了。
冬月二十七日,钱唐小吏倪泰斌控告陈氏侵占官田、强买自耕农田产、逼迫自耕农沦为陈氏佃户和雇农,县令冯梦熊当即取证,把三户陈氏佃户暂拘押在县署,也不开审,单等扬州治中从事温济一行到来。
二十九日,温济与吴郡负责田产钱粮的主簿、法曹一行三十余人到达钱唐,即开始审理陈氏占田案,温济是太原温氏子弟,与郗超关系颇密,来钱唐之前温济已得郗超书帖,郗超要求温济秉公而断,温济提审证人后,又清查钱唐陈氏簿籍田册,全无倪泰斌等人指控的所谓违禁犯律之事,反而不断有佃户乡民来为陈氏请命,称道陈氏仁义惠民;葛洪的弟子、初阳台道院的道人李守一求见温济,言及陈氏出资制药,为民众治病之事,温济又亲自去访问了几家陈氏佃户,都道陈氏宽厚。
温济当即审讯倪泰斌与另两位状告陈氏的农户,那倪泰斌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惊慌失措,另两位原褚氏佃户也慌了手脚,很快招供,说是受倪泰斌和山阴贺氏一名管事的调唆才构陷陈氏的。
这期间,陆俶与贺铸曾赶来钱唐拜会温济,温济知他二人来意,也不多言,将证人供词、陈氏簿册和记录下来的乡民赞誉让陆、贺二人看,陆俶知道温济之意不可挽回,卑言求情的话他也说不出,更怕自取其辱,与贺铸黯然告辞。
腊月初三,已完成吴兴郡土断复核的谢玄来到山阴见陈操之和阿姊谢道韫,说起吴兴土断,谢玄道:“此次复核,共检出隐户五千一百五十户,与会稽的九千余户没法比,子重和阿兄这次功劳不小,朝廷定有封赏。”
腊月初七,尚书台诏令送抵会稽郡署,将解送贺氏家主贺隋入建康下廷尉问罪,严命贺氏十日内交出一千五百隐户,其余案情,由扬州治中从事温济会同会稽内史戴述一道审理。
温济在钱唐审完了陈氏占田案,将倪泰斌等人收监,即便赶来会稽审理贺氏藏匿隐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