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岗寺受燕皇室供奉,竺法雅自然要维护燕太后诸人,而且那些都是女子,竺法雅不愿她们落入晋军手中,眼前这个左颊有大疤的桓熙脸含戾气,燕太后、公主落到此人手里,只怕会受到玷辱——
桓熙想问竺法雅这龙岗寺是否还有其他院舍,见老僧专心念佛的样子,心知问了也不会说,便命军士搜索整座嵯峨山,不一会,军士回报,后山竹林后有几间竹舍,里面有女子,军士未敢闯入搜查,请桓刺史前去察看——
竺法雅连连摇头,说道:“桓将军,那只是几个来小寺避战乱的寻常民妇,将军率仁义之师,岂能为难几个女子!”
桓熙冷笑道:“只是寻常民妇吗,我倒要见识见识。”
竺法雅听桓熙这么说,就知道燕太后可足浑氏行踪被人告发了,桓熙是专为燕太后她们而来——
这时竺法雅也无法可想,只有快步跟着桓熙穿过竹林来到那几间精舍外,竹林精舍门户紧闭,静悄悄无声。
竺法雅再次请求桓熙莫要为难这几个女子,桓熙毫不理睬,朝精舍中人喝道:“里面的人速速出来,否则一把火烧个干净。”
军士手里还有夜里未燃尽的火炬,这时都恐吓道:“再不出来,就放火烧屋。”
老僧竺法雅怒道:“此乃佛门清净地,汝等要杀人放火,就先杀了老僧。”说着拦在竹林精舍前——
正这时,精舍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走了出来,这女子身高在七尺三寸外,发黑如漆,肤若凝脂,初升的阳光照在她的脸庞上,那浅碧色的眼眸似有宝石光华流传——
自桓熙以下,天落泉边的晋军将士看到这样一个白衣女郎,呼吸俱为之一窒,人人都在想:这世间竟有这么美的女子!
这美丽非凡的白衣女郎朝桓熙等人一望,问道:“陈操之何在?陈操之没有来吗?”
桓熙立时从短暂的失神中醒悟过来,这个白衣女郎应是清河公主慕容钦忱,大燕第一美女的果然名不虚传,但此女一出来就问陈操之,这让桓熙极为憋闷,冷冷道:“陈操之乃我帐下行军司马,你,是何人?”
清河公主慕容钦忱这才注目桓熙,见这男子左颊有一凹陷的疤痕,甚是丑恶,便厌嫌地移开目光,望着远处的邺都大城,笼在长袖里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镶金嵌玉的小刀,说道:“我乃大燕公主,汝等来此,是要杀害还是淫辱?”
桓熙没想到这鲜卑公主会这么说,还能如此镇定,说道:“我大晋汉人岂会如你鲜卑人豺狼凶性,永嘉之后,你们鲜卑人杀害了我多少汉人!”
慕容钦忱道:“杀汉人最多的是匈奴和白羯,还有段氏鲜卑,段氏鲜卑已被我慕容氏所灭,我慕容氏一向仰慕汉人文化,自入中原,施行仁政,甚得汉民拥戴,我叔父太原王去世之后,燕境百姓无不流涕,称我叔父是古之遗爱,建祠膜拜,此事尽人皆知。”
桓熙没想到这个鲜卑公主不仅美貌,更是伶牙俐齿,哂笑道:“我晋军北伐,深入燕境,所过郡县不见仁政,但见民不聊生,不然,我晋军又何以能势如破竹、直捣邺都!”
慕容钦忱叹息一声,闻者心悸,慕容钦忱幽幽道:“哪个国家、哪个朝代没有佞臣?毁我大燕社稷的是上庸王,岂尽是汝等之力!”
这时,精舍内燕太后可足浑氏颤声唤道:“钦钦——”是示意慕容钦忱莫要激怒晋将。
桓熙知道清河公主名慕容钦忱,却万万没想到慕容钦忱的小字竟是“钦钦”,这与李静姝的小字“倾倾”谐音,真乃天意也,父亲桓温纳成汉的公主,他纳鲜卑公主,岂非美事!
桓熙想着他少年时便暗恋的李静姝,看着眼前慕容钦忱的绝世美色,不禁目眩神迷、色授魂与,当即命军士退开数丈,他则近前低声道:“若公主肯依从于我,我敢担保鲜卑一族安然无恙。”
慕容钦忱退后一步,眼现厌恶之色,说道:“若我不愿,你是否就要施暴?”心里想的是:“桓温世称英雄,他这儿子怎么如此不堪,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才干执掌大权!”
桓熙有些恼羞成怒,说道:“莫要逞口舌之利,大祸来临,悔之无及。”
慕容钦忱道:“已是国破家亡,还有何祸,无非一死而已。”
桓熙冷笑一声,喝命军士拆了这竹林精舍,将精舍中人尽数带回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