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离地面不足半尺才消散掉……整个房间内,隐隐有风雷之声。
再说安沛,沮丧的心情到了中午的时候,更加沮丧了。
他老妈打了个电话到穆先生家,问他这么多天怎么不回家。
即便是隔着电话,他也能感觉到老妈隐藏的怒气。
安沛家在南门大街,也是一条老巷子,房子旁边就是古运河,如今政府打造运河名城,把运河两岸修得花团锦簇,两岸汉白玉的栏杆绵延不绝,每隔三米就是一颗垂柳,每隔五百米,就有亭台楼阁,当真应了那句【两岸垂柳到楼台】,当然,你若仔细一端详那飞檐翘角的亭阁,就会发现其实是公共厕所。
他家在大街巷子口,地势颇不错,安妈妈开着一间烟酒茶铺子,经济条件倒也算得可以,但是,近些年却是愈发不行了,离他家铺子不足二百米就是【农工商超市】,再远一些是【苏果超市】,冲击不可谓不大,可即便如此,扬州俗话说【店无大小,三个人正好】,安沛是家中独子,他家合起来加在一块儿,也就三个人。
他实在是不想回那个家,按说,他家前面是叔叔家,后面是大爷爷家的伯伯家,街对面是三爷爷家的叔叔家,再旁边是二爷爷家的伯伯家……安家各房各支,男童颇多,运河边留下了无数值得回忆的童年的。
但是,随着他越长越大,后来又拜在穆先生门下,就愈发感觉到亲戚之间的龃龉和龌龊,他对此只有一种感觉,恶心。
别的不说,只说他家在政府改造运河的时候又趁机扩建了下,当然了,没有扩建手续的,按说,这也是小市民中极为常见的事儿,没有人举报,那就是没有发生,城管也不至于非要来管你家闲事。
但是,后面大伯家非说挡了他家风水,先是大伯在建筑工人开工的时候把一马桶的大粪给泼在他家门口,后是到城管局举报,弄得安爸爸狼狈不堪,安妈妈在家中大骂安爸爸,说你们安家全是狼心狗肺,长辈生病了知道找我,这时候就把情分全忘记了。
安妈妈在没有辞职开烟酒茶铺子之前,是一个医生,安家迄今为止,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先找安妈妈瞧一瞧。
这还只是安家兄弟妯娌们之间的矛盾其中之一而已。
小市民中,谁家还没一点闹心的事儿,但是,这些就让正在青春期的安沛接受不了,对比师父穆先生把街边三百坪的店面无偿捐献给街道办,安家人的心,就像是早些年运河没改造之前那么脏,满是油污、垃圾、粪便、化工染料……
安沛怏怏不乐,下午回到家中,家里铁锁横江,安爸爸和安妈妈这时候应该都在店里面,他叹气着从门旁边花台的一盆花下面摸出钥匙开门,甫一开门,毛绒绒的毛毛顿时扑了过来,用湿润的大舌头在他脸上添了五六下,才让他心情好了起来。
毛毛是一条雌性的古代牧羊犬,体重75斤,浑身披满了长毛,由于古牧的毛发浓密度是所有犬类之冠,所以她需要主人每天打理。
不过,看毛毛浑身长毛打结的样子,就知道毛毛起码半个月以上没洗澡了。
安沛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也半个多月没回家了。
暂时丢掉那些中二的烦恼,他脱掉上衣,只穿了一条大裤衩,打开门就往运河边走去,毛毛对这个举动非常熟悉,兴奋地使劲儿摇尾巴,随即带头就扑到河边,笨重的身躯一跃,就跃过了护河栏杆落入河中,哗啦一下溅起老大的水花。
一人一犬在河里面疯了好一会儿,安沛这才**上岸,领着同样**的毛毛,一同钻进卫生间。
一个小时以后,毛毛从脏兮兮的大狗变成了人见人爱的萌物,往那儿一坐,就像是一个毛球,连眼睛都瞧不见,只有舌头【哈、哈、哈】地吐在外面。
天色擦黑,安妈妈回到家中,瞧见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毛毛蹲坐在他身边,一人一狗,一人一口,正吃着薯片。
“哟!真难得,安公子肯回家来了……”安妈妈泛着酸气儿讽刺。
对于老妈的讽刺,安沛只当没听见。
大多数通俗小说中,但凡有描写父母的,大抵要写父慈子孝,又或者,干脆不写,只说主角父母双亡,可实际上,只要是年轻人,鲜有不跟父母有代沟的,这个沟只能用深和浅来形容,你要说没有,那真是睁着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