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不染,窗明几净,一片靓丽新妆,只有掠过隔音玻璃的雪花,一朵朵、一片片……似银的纯白无暇,如玉的洁白晶莹剔透,像当年木窗里面的她,抛洒的玉叶银花。
窗子很干净,也很现代化,但是,程星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以前的模样。
要的是以前的她。
但是,没有,她在哪里?
程星清晰地记得,她的头发乌黑靓丽,她的眼睛黑得发亮,她喜欢穿着黑色的裙子,所以,左邻右舍都叫她黑姑娘,其实她的名字叫做程淑华。
程淑华一怔,是潜意识里的作用吗?
她很希望她是程星的那个最想见的人,她希望做程星的心目中最渴望见的人。
所以,她的想象中,那个程星最喜欢的女主是她自己。
她经常趴在一扇满是煤炭灰尘的木窗里,偷看他放学回家。而程星,总是准时路过她的木窗底下,抬头仰望程淑华。
程淑华好希望是这样的。
实际上,程星对她,这样的感觉,应该不会有。
程淑华还希望,从小学到高中毕业,他都没有近距离见过程淑华。小时候程星多次邀请她下来玩耍,可是她总是摇头拒绝,然后消失在木窗。
一直没有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一点也不明白,这时为了什么?
程淑华到底怎么想的?
长大后,程星多次邀请她下来见面,程淑华羞涩地低头,而后幽怨地转身离去,不再理他。
直到程星考上了外地的大学,每次回来,程星站在窗底下深情地呼唤她,程淑华很兴奋地趴在木窗里,凝视他。
程星看出来了,程淑华并不是对他没有意思。
程淑华有意思,对她很有意思。
当程星再次邀请她下来的时候,程淑华狠狠地关上了关上了窗。
为什么她不想见他?为什么他深爱着她,她却不能下楼见他?
程星一直不明白。
直到后来,大学毕业后,程星去了阿姆斯特丹留学,实习,忙碌的工作,遥远的距离,让程星久违了这一扇落满煤炭的木窗。
如今木窗不见了,乌黑的煤炭灰尘不见了,黑姑娘程淑华也不见了。
她去了哪里?
她在哪里?
“程星,回来了呀?怎么站在外面呢?”
程星很希望,这个声音就是程淑华的,但是,不是他的。
一个温柔体贴的声音响起,程星这才回神,他扭头,一眼看见白发苍苍的老妈,穿着羽绒服和棉鞋,戴着帽子,步履蹒跚,朝他艰难地走了过来。
天冷了,母亲为了他,出来了,出来吹风雪。
程星的心揪了起来,鼻子酸酸的,离开煤城萍乡,实在是太久,老妈老了,他想回家,回到老妈的身边,回到生他养他的煤城萍乡,他要为萍乡化一个妆,他还要继续寻找黑姑娘程淑华。
只是有一点,至今不明白,做邻居那么多年,为什么没有见过程淑华上学校?
为什么她的父母从来不让她下来玩耍?
程星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牵着老妈的手,回到了家。
“妈,隔壁那户人家还在这儿吗?”
程星焦急地等着老妈的回答。
他很希望,老妈会带来一个好消息。
他好希望,老妈告诉他,程淑华还在附近住着,或许,程淑华专门为了等他。
可能吗?
老妈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咱们这儿的老房子早已拆迁,都建成了像城堡一样美丽的新房,门窗、材料、装修,全都换了最先进的产品。因为怕你找不到家,妈才在这儿买了一个精装修的套房。隔壁的一家嘛,听说去了外地,因为唯一的女儿去了外地工作呢。这家邻居也挺奇怪的,自从儿子在挖煤的过程中丧失了性命,突然之间就多了一个女儿,而且不让她出来和任何人沟通。”
不是吧?
从来不喜欢下楼,为什么会去外地。
外地?
老妈的消息像是一个*一样,把程星的心炸了一个粉碎。
他沉默了,回到了房间里,往床上一倒,一睡就是一整天,直到好朋友找家里来了,半推半就将他推去了剧院。
往剧院里一坐,程星无精打采地,半死不活地问道:“来这儿干什么呀?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看歌舞剧?”
“我才不喜欢这玩意儿,等一下有你喜欢的角色。”
好朋友诡秘一笑,往椅子里一靠,搭起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儿,唱着《新时代美丽萍乡》。
“下面,请欣赏,歌舞剧《新时代美丽萍乡》,表演者:程淑华……”
报幕员的话音刚落,程星瞬间来劲了,猛地站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叫喊:“他说什么?!程淑华?!程淑华是吧?对吧?是她。就是她,是黑姑娘程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