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吧,跟一个处长啥的喝酒来着,他家死了老人,我去做白事儿。
被多灌了一些马尿,稀里糊涂地,就从他那儿买了认购证。
当时来他家吃白事儿饭的公务员也不少,见我这个冤大头傻乎乎地出钱买了,他们就硬逼着让我把他们摊派下来的份额也买了。
那时是真的喝多了,就都买了。
唉,喝完之后,我那个后悔啊,花了十来万积蓄,买来一堆废纸,酒醒后,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那时候钱值钱啊,本想着去捐个小学的,盖不起校舍,给孩子们添个桌椅给那些老师改善一下条件发发福利也是绰绰有余的。”
“…………”安律师。
安律师知道,这算是国家改革的红利了,其掉馅儿饼的层次和夸张程,远远超过你在千禧年的时候砸锅卖铁借钱去市中心买房!
“后来听说这废纸一下子值钱了,还有不少人哭着喊着让我把卖给我的买回去,愿意出双倍什么的。
不过我没卖,我去了深城,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排队的阵仗啊,那个夸张啊。”
“你都卖了?”
“嗯,卖得早,也就赚了几百万吧,算是当了个二道贩子,反正我也不懂经济,也不懂什么股市。
卖了之后,我住小酒店里,隔壁正好有个小年轻,把家里房子都卖了,骗了一圈亲戚朋友的钱,全砸这认购证上了。
然后家里人都找来了,堵在过道里对他拳打脚踢,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说他自己吃了猪油蒙了心不算,还要带着一家人一族人都掉火坑去!
唉,
当时我心软啊,
看不过去,
他家人见我在旁边看着,以为我是个有钱的主儿,嗯,当时兜里确实有钱,就说把认购证都卖给我。
我想想,行吧,帮帮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吧。
就都买下来了。”
“那个年轻人不知道你名字吧?”
“没,他那帮族人本来想好好感谢我的,还想请我吃饭给我磕头来着,我拒绝了。
做好事嘛,不留名。”
安律师点点头,还好没留名,不然人家估计早找上门砍死你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又卖了啊。”
“卖了多少?”
“千来万吧。”
安律师深呼吸,点点头,“那也不到一个亿啊。”
“嗯,后来,两千年那会儿吧,那阵子我就在上海混着,反正各地混各地混口饭吃吧。
恰好那会儿在河边转悠散步时,碰到一个跳河自杀的,我给救上来了。
他哭着喊着骂我,为什么要救他,他说他混不下去了,不想活下去了,女朋友和自己分手了,自己快三十了,还一事无成。”
“你救的是谁?”
“忘记名字了,我当时只想着帮帮他,但不能直接给钱啊。”
“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对,就是这个道理,我就想着这孩子也不容易,就在他工作上帮帮他吧,省的这孩子再想不开跳河了。”
“工作上?他做什么的?”
“房产中介的。”
“嘶…………”安律师倒吸一口凉气。
“我就在他那儿买房了,他还有提成赚,还升职了,呵呵,这也是缘分吧。当时上海房价也就两三千一平吧,正好我之前的钱一直在捐,但因为我都是对点捐的,很少直接捐希望工程什么的,我不怎么信得过,所以捐得比较慢。
兜里还剩个几百万吧,就都买房子了,反正房子买了,放那儿,等需要用钱捐款时,卖了也是一样的。”
安律师抚额,
忽然觉得隔壁那位气运之子现在还躺在病房里,不冤。
“谁知道,这房子涨得这么快,跟天上砸钱了一样,我都晕乎了,想着这房子不是拿来住的么?
怎么炒得这么厉害?”
“然后呢,捐了?”
“捐了啊,这几年条件好了,信息也好了,想捐款更容易也透明了,就把房子一个一个卖掉了,盖学校什么的,都花出去了。
前两年去蓉城,也正好是我把最后一套房子卖了,钱捐了,才走的。”
“呼…………”
安律师长舒一口气,
走到老道身边,伸手放在了老道的肩膀上,
“老道啊。”
“嗯?”
“我觉得啊,咱们隐藏在幕后,也挺好的。”
七十老人热心慈善事业,捐款两百万;
和,
七十老人热心慈善事业,捐款几个亿。
这是完全不同的效果啊。
“嗯,贫道也这么觉得,这样挺好,嘿嘿。”
老道伸手,把小猴子招了过来,把手里刚剥好的一把花生送到小猴子小手里,
又摸了摸猴砸的脑袋,
“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