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我没事。”少年马上自言自语地回答道。
庆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从少年的身上站起来。
“自己…………多小心…………”
“嗯嗯,我知道的,我晓得的,我肯定珍惜好自己的小命,我还想再伺候您几百年呢。”
“呵…………”
随着一声轻笑,
少年右眼之中的特殊神采逐渐褪去,
连带着书屋上方那一团刚刚攒聚起来的乌云,也正在慢慢地退散。
刚刚明明还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现在则是一副雨过天晴的景象。
依旧坐在马路牙子上的安律师和冯四对视一眼,
冯四笑了笑,
安律师则是耸了耸肩,
意思是,
这老板没跟错吧?
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
一切,
尽在掌握之中!
………………
少年捂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地揉搓着。
庆站在他身边,一直盯着他。
“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说谎不是想保护你。”
说了实话,一旦这里的情况暴露,那么自己以前“知情不报”的罪名也将会成立。
所以,少年说谎,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外人常常都认为谛听无所不知,实际上只有和谛听朝夕相处的少年才清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谛听确实可以知道它想知道的大部分事情,但前提是,它愿意去知道这件事。
他的安危,在谛听那里,无非就是再找下一个用得习惯的搓澡工有点麻烦而已,又或者是觉得有人敢在阳间对自己出手折损了它谛听的颜面,故而有此一问,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到底是谁?”
庆开口问道。
少年白了一眼庆,
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条红带子。
红带子上烙印着珍禽花纹,绝对是相当精致的艺术品了,但在地狱,这条红带子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艺术品那么简单。
任何事物,只要被权力的味道浸染之后,马上就会变得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我知道你是红带子,但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牛叉的捕头,庆见识过了。
那个当初在扬州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捕头,到最后完美完成了“扮猪吃老虎”的转变,
甚至风水轮流转到能让自己去当他的狗他还不怎么乐意的地步。
但红带子判官,庆也见识过很多,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位这般——富得流油。
“我住在十万阴山里。”
十万阴山,是一处禁地,因为在那里,住着菩萨座下的神兽,除了十殿阎罗以外,其余人皆无法在没得到允许之下擅自进入。
除非…………
“你是伺候谛听的那个判官?”
少年没觉得有什么羞耻的,直接点头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刚刚那股恐怖的意识,是谛听?”
“对。”
少年继续点头。
庆的呼吸再度变得急促起来,
一股羞恼的感觉袭来。
她想要报仇,迫切地想要报仇,但很荒唐的是,当自己仇人的意识降临显露出来时,她居然本能地被吓退缩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很坚强,但实际上,她和那些曾跪伏在她脚下叩首求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老道。
老道道袍下面刚刚因摔跤而擦破的位置已经被芳芳消毒包扎过了。
当看见老道时,
庆的眼里,除了“敬爱”以外,又下意识地多出了一股“依靠”的意味。
毕竟是一年的相处时光了,
又经过刚刚的“恐吓”,
庆下意识地把以后复仇的希望,放在了老道的身上。
可能,
这个世界上,
只有眼前这个老人,
才能有机会帮自己复仇了吧。
老道是到药店包扎上药后顺带进来看看的,他一直遵从着老板在一年前留下的嘱咐,每天都得来病房看看这些病人,带给他们“家”的温暖和归属感。
不过刚往里头走了几步,膝盖位置的伤口又裂了一下,疼得老道直龇牙,但为了面子,老道没叫出来,而是强忍到面部有些扭曲。
同时,
又恨自己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又是个得了重病的人了,
遇到屁大点事儿就开始慌,
不就是收个衣服嘛,衣服湿了再洗一遍不就行了么,慌慌张张跑回来摔了一跤何苦来哉?
想着想着,
老道用手拍了一下墙壁,
面容扭曲且恨恨地道:
“跑这么快干嘛啊!”
病房里,
在听到老道的这句话后,
庆咬了咬嘴唇,
看向老道的目光中,
带着浓郁的钦佩和向往!
心里甚至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那头谛听的意识跑得太快了,
没能让府君大人抓住机会直接留下它!
看,
府君大人也在懊悔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