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伸手不见五指,但沐之秋却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当下,两人索性不走街道,老顽童将她负在背上直接飞檐走壁。
待终于立在黎城最高的建筑上时,沐之秋心中一沉。
一个城镇,哪怕是在这种没有电灯的时代,也不可能晚上见不到一盏灯,总有一两个夜猫子般的人会不睡觉。褚国的习惯是什么沐之秋不知道,但静安王朝宫门、各州郡城门、以及各级衙门天黑了都会挂上灯笼,更有夜晚巡逻的卫兵和更夫会提着灯笼走街串巷。便是这些人都没有,也会有一两户百姓通宵达旦地点着灯,尤其是商贾富庶人家,还会供长生牌位点上一年四季都不会灭的长明灯。所以,即便是夜色最浓的子时,一座城池内也应该可以见到星星点点的灯光。
奇怪的是,黎城像是一座死城,连一丝亮光也看不到,便是回首去看城门的方向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就好像卫兵们都是夜视眼,便是不用灯光也能在黑夜里看得清清楚楚。
当一个城市深陷黑暗,静谧到万物都处于沉睡和静止状态,那便不再是反常,而是诡异了。
沐之秋的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意,这种感觉就像是兴高采烈地去看梦寐以求的大草原,才被大草原的绿色深深折服,还没来得及高兴,却突然发现这片草原很安静,安静得没有丝毫活气和生机,没有蒙古包,也没有牧民和牛羊,原本碧草连天的草原瞬间就成了一片死物,诡异无比的死物。
不管是什么东西,一旦变成死物,都会给人带来感官上的不舒服,甚至是恐惧。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传染病专家,沐之秋不怕死物,哪怕是深夜独自在解剖室给尸体做解剖染色她也不害怕,可是现在,莫名其妙地,她便感觉到了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是对黑暗和静止的恐惧,而是一种敏锐的感觉。沐之秋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带着一股由心而发的悲怆,让她在一瞬间便热泪盈眶。
老顽童常年在地宫中生活,目力极好,沐之秋的情绪一变,他便有所察觉,脱口问道:“秋儿?你怎么了?”
“师父?”沐之秋吸吸鼻子,扯住老顽童袖子的手指神经质地抖了抖,“我不知道,我觉得,觉得出大事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让老顽童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现在站在褚国的土地上,而且是刚刚踏上这块土地,有什么事情能称之为大事?他的宝贝徒弟又不是先知?
“秋儿?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为师先带你去找家客栈休息?”
“师父?咱们能不能下去,我想下去看看!”
老顽童眸中登时闪过一道精光,这宝贝徒儿究竟有多大本事到现在他也搞不清楚,但有一点老顽童很清楚,这个徒弟不是普通人,这世上能与她堪比的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她的智慧和遇事不惊的冷静,便是老顽童也经常自叹不如。可是,现在他这个强大到让人绝望的宝贝徒弟在发抖,她在害怕。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或者事情会叫妖孽般强大的徒弟害怕?难道又是那种疯狂?
宝贝徒儿现在的表情老顽童在几个月前也曾见过,当时他、秋儿还有逸儿三人一同在小岛密室里看见那些大木箱时,秋儿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只是,当时秋儿的害怕中透着股诡异的兴奋,那种兴奋和害怕完全是两种极端,但在秋儿身上却显露出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韧。
便是守宫再生的惊恐也没有阻止过秋儿的脚步,更不可能让她绝望到掉眼泪,可现在,连老顽童也能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感染,莫名地开始心灰意冷。
是什么让他的宝贝徒弟变成了这样?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人?难道这世上还有比小岛密室还要更令人发指的罪恶和恐怖吗?
“秋儿?你到底在怕什么?”
沐之秋倏地转头,怔怔地看着老顽童。黑暗中,老顽童紧紧盯着她,眼睛亮得出奇,让近距离的她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绪。那里面,是自己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有这么明显吗?她的害怕有这么明显吗?
确实,她确实在害怕,从踏上这块土地,闻到第一缕血腥味的时候起,她就开始害怕了,这种感觉如此熟悉,那是一种带着血腥和杀戮的熟悉,就像她第一次走进战后的历史博物馆,看见那些令人发指的图片和标本时一样。
“我,我不知道,师父,我只是能感觉到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所以,咱们能不能下去?我想找个人问问。”
下意识地将瑟瑟发抖的徒弟护在怀里,老顽童的右手在沐之秋背上轻拍几下,不露痕迹地贴住了她的后心,“秋儿莫要这般紧张,你且先在这里等一等,为师下去捉个人上来便是。”
一股强大的暖流涌入,让沐之秋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缓解下来。
老顽童的这个建议很合理,他们初来乍到,避开城门悄悄潜入本来就是不想被人发现,倘若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她跑到大街上招摇过市,万一遇到巡夜的官兵,保不定会把他们当成奸细抓起来。虽说现在的黎城给沐之秋的感觉十分不好,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巡夜的官兵,万一诸国人巡夜就是不点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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