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冬至的时候,前线依旧没有消息传回来。
裴道珠掐算时间,暗道朝廷的军队怎么着也该拿下巴蜀了,可如今却是音讯全无,十万军队仿佛人间蒸发,半点儿风声也没有。
就连朝廷派出去打听消息的钦差,也跟着隐匿无踪。
裴道珠的忧虑又多几分。
她携带重礼,在冬至这天带着枕星回了裴府。
因为手头有钱的缘故,如今家里也过得比以前好了,仆婢和小厮都多了起来,还给双胞妹妹请了女先生,虽是冬日,可府里看起来生机盎然。
“父亲又出门吃酒去了?”
裴道珠坐到火炉边,挽住顾娴的手。
顾娴合上书卷,笑着替她拢了拢鬓角碎发:“前两日就出门了。这几个月也不知怎么的,往往一出门就要待上半个月。好在没有赌钱,我也懒得计较了。”
裴道珠暗暗念了声阿弥陀佛。
父亲不赌钱,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顾娴注视她的小脸,神色忽然凝重几分,压低声音道:“前线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我听说,皇族和世家们都很焦急,可我担心的却是你……他若没了,阿难可要怎么办?”
也曾努力求人,祈祷女儿不要沦为小妾。
可是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即便有长公主的帮助,也显得杯水车薪苍白无力。
她视若珍宝的明珠,还是成了别人的妾。
偏偏她嫁的人是个靠不住的,如今朝廷里人人都说,萧衡凶多吉少,必定是回不来了。
就连她,也觉得萧衡大约是死了。
裴道珠看得很开:“他若没了,我就改嫁。”
“改嫁?”顾娴怔了怔,随即小心翼翼地试探,“阿难和谢家的世子爷,是什么关系?”
裴道珠愣住:“阿娘?”
顾娴指了指火炉的金丝炭:“这大半年来,谢家的小世子一直在帮阿娘,有钱也难买到的金丝炭,他一送就是十箩筐。外面难得一见的绫罗绸缎,他说送就送,我想回礼,他却怎么也不肯收。你父亲得罪上司,也是他暗中调解的……我左思右想,除了阿难的缘故,再没有其他原因了。”
裴道珠的心底涌出难以言喻的感受。
她不知道,谢麟私底下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建康城的郎君肯对她献殷勤,却从不会照顾她的家人。
谢麟他……
有心了。
顾娴提醒:“谢家的小世子,喜欢阿难呢。”
裴道珠垂下眼睫,手捧茶盏,掌心滚烫。
顾娴又道:“他是个好孩子,你若不喜欢人家,就尽快回绝了他,别叫他怀揣着希望,最后迎来的却是失望。若是喜欢……”
她沉默了。
她的掌上明珠,毕竟做过别人的小妾。
谢家钟鸣鼎食家风严谨,怕是不容许她过门的。
裴道珠回到自己的闺房。
也不知怎的,竟有些坐立难安。
若是放在往常,她早就奋不顾身地攀上谢麟这根金树枝了。
可是如今……
她变得害怕,也变得不忍。
她懊恼地捶了下额角:“裴道珠,你真是越活越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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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