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等我,别乱跑,我上完厕所领你回去。”
她突然歪脸看我,说了一句话:“厕所人太多,我在这排队。”
我站在女厕门口,仗着胆子往里看。
厕所里果然有很多女人。这些女人穿着各式各样的病号服,有的干净,有的特别脏。她们之中有老有少,行为举止很反常,既不进单间方便,也不用盥洗台,或是僵直站在原地发呆,或是漫无目的走来走去。女厕的灯光阴暗无比,照得里面的人面目不清,提鼻子一闻,还有股特别刺鼻的尿臊味,熏得我非常难受。
这地方实在诡异,我不敢多看,一把拉住浑浑噩噩的杨姗姗,顺着楼梯往楼上跑。
膀胱里尿意盎然,我咬住牙,心说厕所是不能去了,实在没办法只能用老太太的尿罐子。眼看到了四楼,我拉着杨姗姗刚跑出楼梯口,一下就看到那几个举着黑伞的黑衣人,正走在前面的走廊上。
这几个人并列前行,把走廊堵得严严实实。他们一步又一步,步履非常沉重。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些人就是冲着老太太去的。
他们是不是来收老太太魂?
我想了想,拉着杨姗姗从楼梯跑下去到了三楼,然后狂奔穿过三楼走廊,从另一侧楼梯爬上四楼。
走廊里灯光昏暗,灯泡嘶嘶啦啦作响。几个黑衣人距离老太太病房还有十来米,我目测了一下距离,拉着杨姗姗撒丫子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赶在那些黑衣人前,抢先进了病房。
赶紧把门关上,一瞅桌上还有几罐啤酒,也顾不得了,一一打开,全都浇在地上,然后把行军床和椅子堵在门口。我全身肌肉绷紧,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这么一顿狂奔,可要了老命,浑身都在酸疼。
靠墙站了会儿,心跳加速,估摸着时间,那几个黑衣人就要过来了。真是紧张到牙床发痒,膀胱一阵一阵抽搐,我实在憋不住,钻到床底下掏出老太太的尿罐子,背对着她们,解开裤腰带,开始撒尿。
这泡尿真是无比舒爽,什么鬼什么神全都扔到脑后。尿着尿着就感觉腿以下湿漉漉的,低头一看,尿的时候没注意,浇了一裤子。
我操,这下麻烦了。
正想着,突然打了一激灵,猛然睁开眼睛,一下醒了。我这才看到,自己还在行军床躺着。
一翻身坐起来,浑身大汗淋漓,原来刚才是一场大梦。正琢磨着,感觉到裤裆湿漉漉的,也不知是尿炕了还是梦遗了,裤子都湿透了。
“咦?好恶心。”杨姗姗不知何时站在旁边,低头看我裤子。
我赶紧握住裤裆:“你,你一直在病房?”
杨姗姗撅着嘴:“我当然一直在睡觉了。刘哥,你做啥春梦了?”
我抹了把脸,回忆起刚才的怪梦,似真似幻。我对她说:“我梦见你了。”
杨姗姗哼了一声:“你可真恶心。本姑娘得上卫生间了,你个死变态躲一边去。”
我揉揉脑袋,有些发昏,随口说了一句:“如果厕所人多,你就回来吧。”
她理都没理我,刚走到门口,突然一声惊叫:“啊!这碗米饭。”
那一碗白大米已经变成黑糊糊的一团,三根筷子有两根扔在地上,插着的那一根也是东倒西歪。杨姗姗看我:“是不是你弄的?”
我哭笑不得:“你能把一碗白米弄成烧焦的黑米?”
“难道,难道真有鬼来了?”她吓得不轻。
护工大姐走过来看看,也有些害怕:“怎么会这样?”
我看看天边,渐露鱼肚白,太阳升了起来,总算熬过一夜。真是要了亲命了,再来几个晚上,我能死在老太太前面。
老太太忽然伸出手,指指我:“小小,你过来。”
我走过去问:“姥姥……”
老太太看我,咳嗽了几声说:“姥姥谢谢你。姥姥心里有数,昨晚它们来收我了,没收走。”
我笑得比哭都难看:“你老吉人有天相。”
“这人那,该死就得死。硬撑着活着,不是什么好事。我有个心事没完成,现在还不能死。小小啊,我知道自个阳寿尽了,阎王让人三更死,谁也不能多活到五更。你能挡住一次小鬼,挡不住两次三次……”
她忽然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我赶紧拉住。
“小小,我有个小包放在床头,你给我拿来。”
护工大姐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非常老式古旧的手绣小包,脏兮兮的,估计能有个五六十年历史。老太太说话非常艰难,让护工在包里找出一个皮夹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纸条。
老太太看我说:“小小,你按照上面地址去拿几样东西。”
我看着字条上的字,非常娟秀,只是字迹稍有些模糊,看样子时间很长了。老太太说:“你拿着字条到了那,就有人给你找东西。”
“要找什么呢?”我问。
老太太也不看我,直直看着天花板:“很久很久以前,我遇到过一个师傅……这些东西就是当时他留下的,专门留给我临死前续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