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盛世之下,未必没有隐忧。”
林延潮此言一出,众官员们纷纷表情不自然了。
“譬如唐玄宗开元二十年之治,也可称上国泰民安,但最后却有天宝之乱。当今天子虽圣明聪睿远胜于唐玄宗,但于此时我等身为臣子,不能一味歌功颂德,也当居安思危!”
“近来的事诸位也听说了吧,国本未立,而朝鲜陪臣韩应寅来朝赴奏倭酋平秀吉已有兴兵来犯之意,而宁夏又报虏贼哱拜因于上个月十八日,纠合其子哱承恩、义子哱云及土文秀等,嗾使军锋刘东旸叛乱,杀巡抚党馨及副使石继芳,纵火焚公署,收符印,发帑释囚。眼下之景还不到歌功颂德之时,诸位当三思啊!”
这时候刑部尚书孙丕扬道:“大宗伯所言在理,吾以为当以开元天宝为戒。”
陆光祖听林延潮,孙丕扬之言,面上早就露出不快。
陆光祖与刑部尚书孙丕扬有一段故事,当年陆光祖在吏部为郎中,深得当时的吏部尚书严讷信任,大小之事都委托给他。
而陆光祖行事也是相当的独断专行,升贬官员从不与人商议,此事被为御史孙丕扬知道然后弹劾陆光祖。陆光祖因孙丕扬的弹劾而罢官。
陆光祖被罢官后,有一日遇到孙丕扬当面与他说,承蒙教诲感激不尽,我在吏部为官时人情关说不断,若不独断专行,只怕不能为朝廷选拔合适的官员。
孙丕扬听闻后当即道,此事是我错了,我再向朝廷保荐你就是。
陆光祖知孙丕扬是直性子,于是淡淡道:“那么依大司寇当如何拟,总不能以开元天宝为题吧!”
孙丕扬道:“此事我没有主张,不过大宗伯乃礼部尚书,对于殿试题目他定有高见!”
陆光祖勉强一笑,向林延潮问道:“那么依大宗伯之见,今年殿试策问当以何为题?”
林延潮道:“回禀太宰,开元天宝之言当然不能提。当然还是那句话不能一味歌功颂德。吾以为还是当以居安思危为主!那么这殿试的题目,吾以为应当紧扣‘中兴’二字!”
听林延潮这么说,众官员纷纷点头。
赵志皋笑道:“不愧是大宗伯,这题目拟得好啊!颂中有谏,谏中有颂!我大明开国已有两百年,又逢尧舜之君,此当为中兴之时。”
林延潮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天子愿为中兴之主,我等当极力为中兴之臣,至于如何中兴,就看以后我等之作为了。同时也可以此为题目,让天下读书人知道朝廷的决心,为以后的施政定一个调子,不知太宰如何看?”
陆光祖看了林延潮一眼心想,这中兴二字,确实比他拟定的殿试之题好多了,实在比一味歌功颂德更令天子喜欢,看来论及揣摩圣意,我远不如此子多矣。
陆光祖闻言笑了笑,似答允了又似没有答允。
众官员见他不表态,都不知其意,不敢表态。
等了一阵,陆光祖见无人说话,这才道:“还等什么,就以此拟个题目吧!”
听了陆光祖此言,众官员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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