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迪娅!”
道格拉斯痛苦地看着虚拟屏幕。
19A1舰队,完了!
从第一阶段作战开始,这支舰队,就担任着最艰巨的作战任务。当其他舰队在迂回包抄的时候,是他们,正面抵挡着凶狠强大的敌人。当其他舰队撤退的时候,同样是他们,在最后牵制着敌人的主力。
道格拉斯不想这样用19A1舰队。这支舰队,就算每一个士兵都是铁人,也没办法这么扛下去。况且,克劳迪娅的美人鱼号,也在第一舰队的编列之中。
可是,他却不得不一次次将最艰苦的任务,交给这支舰队。
谁叫他们在十九集团舰队中排名第一,谁叫他们是这支舰队最让人放心,最让人踏实的战斗力!不用他们,又怎么可能抵挡住汉弗雷舰队的攻击?!
在此之前,19A1舰队已经有三分之二的战舰,永远地留在了从第一战区到这里的航道上。而现在,剩下的三分之一,也被高速包抄的汉弗雷舰队,切断了后路。
在那几乎一眼可以看穿的小行星带中,已经没有了他们的战友。十几艘残余的战舰,正在收缩成一个圆形防御阵,苦苦地支撑着。无数的能量炮,在击打着他们的能量护罩。无数的战机,在撕扯着他们的阵型。
而整个十九集团舰队的其他战舰,却只能远远地看着。
“道格拉斯将军!”参谋长庞鸣涧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着,他知道克劳迪娅和道格拉斯的关系,他也不想再这时候打搅道格拉斯,可是……
“我们……需要命令舰队转向么?!”
这是一个残忍的问题。庞鸣涧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多余。现在,舰队好不容易才在19A1舰队的掩护下脱离了汉弗雷舰队的追杀。正应该保持航向,利用19A1舰队争取的这一点点时间和空间,进行跃迁,离开这里。而不是按照那个该死的胖子的计划,掉转舰首,向汉弗雷舰队发动攻击!
“转向……”道格拉斯失魂落魄地咀嚼着这个词,他的嘴唇乌青,一双蓝色的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
直到现在,他也看不出在那片他寄托了很大希望的小行星带里,胖子有什么埋伏!不光小行星带没有,周围直径二十万千米的空域,也同样没有!
一开始或许是将信将疑,到现在,已经是完全不抱指望了。
难道,这里还有一条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跃迁通道?难道,那胖子能够率领一支舰队,用跃迁速度,直接撞进小行星带,向汉弗雷的旗舰发动攻击?!除了眼睁睁地看着19A1舰队覆没,除了带领剩余的战舰离开这条航道,放弃长弓星系之外,自己,还有什么选择?!
撤退到雅典娜号航母身旁汇集的斐扬战舰,缓缓靠拢,自动组合成了集结阵型。
每一艘战舰上,除了领航员的数据核对声和航行指令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所有的斐扬战士,都和他们的指挥官一样,哀伤地看着那片流光溢彩的空域,缓缓地扯下了头上的军帽。
那是死亡的光,那是断后的战友,在用生命,奏响最后的战歌。
打了整整一百多个小时,拼尽了全力,最终还是输了!这样的结局,让所有的人,都无法接受。
在长达两个月的潜伏中忍受着的寂寞,拼命训练的汗水,都成了白费。对蓝石星近乎完美的偷袭,最终也没能换来战略目标的实现!留给十九集团舰队的时间太短了,别说掌握整个长弓星系,就连补给和维修,也只是勉强完成。
所有人都尽力了。这一百多个小时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激烈的战斗中度过。
阻击,绞杀,分割,反冲锋,埋伏,偷袭,包围,反包围……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这一百多个小时的战斗,有多么的残酷。每一轮战斗值班的船员,在离开岗位的时候,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即便是在死亡的阴影中,即便是在无数能量炮的攻击中,精疲力竭的他们,也能一头栽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可是,幸运女神,这一次,没有站在斐扬这边。她将一场完美的偷袭,偷换成了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发生的一场不均衡的战斗。
一切,都在汉弗雷舰队抵达的那一刻,被注定了。
远视仪屏幕上,又一团白光,骤然闪亮。这刺目的光团吞噬了周边所有战舰的身影,它膨胀着,向四面八方扩散。最终,在为远方的小行星,留下一抹光明后,收缩消失——那是雅各布号战列舰。那是一艘服役十年,参加了许多次地区冲突,战绩彪炳的功勋舰。
而现在,他已经永远的消失了。
悲伤,在整个舰队弥漫着。昏暗的灯光,照在聚集在过道,舱室里的战士们身上,影影绰绰。
许多斐扬战士,坐在自己的床位上,捂着脸,痛哭失声。还有许多,蜷曲在墙角,把脸藏在胳膊里,任泪水肆意纵横。
他们可以接受失败,可是,他们无法接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为自己的生存而付出的生命。
身为纵横宇宙,所向披靡的斐扬舰队的一员,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原来这个国家,也会如此脆弱!
已经没有人敢再去看屏幕了。
大家只能在哀伤和沉默中,在虚拟光幕那忽明忽暗的光线中,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撤退命令。尽管他们害怕听到那个声音,尽管那个词,会如同刀子一般割裂他们的心,可是,他们知道,那一声命令,迟早会出现。
扩音器,传来了通讯话筒被开启的电流声。
道格拉斯颤抖着,死死攥着话筒,口中的撤退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他是如此的信任那个胖子,可是……
忽然间,一个声音,在扩音器里响起。
“上帝!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不是道格拉斯的声音,这是庞鸣涧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如此之大,如此之突然。这是向来稳重沉默寡言的参谋长,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从胸膛里迸出的一声带着狂喜,带着震惊,带着无法置信的大喊。
包括道格拉斯在内的所有斐扬官兵,下意识地往远视仪屏幕上看去。
指挥室透亮的电子灯,将官兵们的影子,映上了舷窗玻璃。那是一个个呆若木鸡的身影,所有人都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目光中,是激动,是难以置信,是狂热,是一丝散乱。血色,在一瞬间涌上了他们的双颊,他们的鼻翼翕张,半开的嘴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只见眼前巨大的虚拟屏幕上,一架外形和萨勒加的角斗士很像,却又有很大不同的战机,如同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从黑色的虚空中,探出了身体。紧接着,又是一架,又是一架,又是一架……每一架战机的机翼上,都涂装着一个有着一只展翅雄鹰和一个骷髅头的匪字标记!
这些战机的能量炮,凝聚着丝丝光芒。它们的尾部推进器,爆发着长长的蓝色尾流。每一架,都是在同样的一道蓝光之后,于虚空中骤然浮现。一架又一架战机,如同铁了心要散尽家财的圣诞老人,在充满着渴望的孩子面前,摸出一个又一个,永远也不会嫌多的惊喜。
短短两秒钟,三百架太空战机,陆续浮现。
它们的速度,如同划过夜空的闪电;它们的阵型,是三角形攻击阵;而它们出现的位置,距离汉弗雷的旗舰飞羽号航母,不足三千公里!
一秒钟后,第一波能量炮,划过夜空,击中了护卫在飞羽航母后侧的一艘战列舰身上。战列舰的能量护罩瞬间崩溃,整体断裂,化为了一团白光!白光消散之后,暴露在战机面前的,是已经完全呆滞的飞羽号,那巨大的身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田将军……”道格拉斯的手指,几乎陷进了金属护栏。
“这是……匪军?”参谋长庞鸣涧张大了嘴,目光仿佛没有了焦点:“那个作战计划,是真的?他们真的来了?”
从绝望到希望……即便是最坚强的斐扬战士,也无法承受这一刻的冲击。在热血涌上脑际,在电流爬上背脊的这一刻,泪水,如同溃堤的洪水,滚滚而出,再也无法抑制!
“啊!……”一名斐扬上等兵,在疯狂地大叫着,他死死攥着拳头,面红耳赤,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毕露。他的叫声持续了整整十秒,直到他肺部的所有空气,都在肆意的泪水中被排空!
“左舵3000刻!咱们回去!”
仿佛是听到了那疯狂的吼叫声,扩音器里,传来了道格拉斯略带嘶哑的声音!
没有丝毫的犹豫,所有的斐扬战士,都在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岗位。他们中的许多人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这是他们最想听到的指令。这一刻,他们的大脑,现在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这一刻,强烈的战斗欲望,在他们的心头燃烧着,这一刻,他们只想回去,回过身去,痛痛快快地拼命!
远方的星空中,忽然发动的偷袭在继续。
“兄弟们,上啊!”一名匪军飞行员狞笑着。他的战机,在空中一个翻滚,汇入了庞大的三角形攻击阵型中。
红色指示灯亮起,他摁下了艹控杆上的发射键。
紧随第一波能量炮之后,三百枚导弹导弹,如同潜入深海的鱼群,脱离了战机的机翼,在短暂的停滞后,猛然向前冲去。夜空,仿佛被这三百枚太空导弹尾部笔直的流光点亮了。
汉弗雷舰队,就如同一个被狠狠捅了一下的马蜂窝,乱作一团。飞羽号航母,在拼命地加速转向,试图摆脱身后的导弹。四周护卫的战舰,在发疯般地向它靠拢。远处围攻斐扬舰队的战机,也在疯狂地回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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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列舰奥斯卡号上,舰长霍夫曼,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呆呆地看着舷窗外脱离了拦截位置的敌舰,兀自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窗外,零星的能量炮光,不时划过虚空。在侧翼不远处,美人鱼号战列舰,已经是千疮百孔。雄壮的舰首破开了一个大洞,右边的飞翼,也完全断裂,就连舰桥,也缺了一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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