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要敬畏老夫人,阿宓心中更多的依然只有敬没什么畏,在她心中那是大人唯一的亲人,大人肯定很敬爱。
敬爱不错,无言以对也是真,事实上沈慎已经很久没和老夫人有过生活上的交流了。他们和寻常祖孙本就不同,他如果去询问老夫人睡得可好吃得可好,老夫人反倒要生气,所以他时常只能在听说老夫人身体不适没怎么食东西时默默吩咐仆从好好伺候,旁的也做不了什么。
此时听到这些,沈慎顿了会儿,一抚阿宓脑袋,沉沉道:“嗯。”
手要离开时还被阿宓拉住,小姑娘眼眸很亮,“大人多摸一会儿。”
这么直白,倒叫旁人不知如何是好。沈慎也奇怪,明明开始那么怕他的模样,现在开口怎么越来越胆大了?
但他还是依言多摸了会儿面前的小脑袋,说不上温柔,有点像那些撸猫猫狗狗的样子,被撸的阿宓看上去还舒服得很。
如果秦书在场,定会忍不住吐槽道:能怎么越来越胆大,还不是都督你纵出来的。
被纵出来的小姑娘毫无所觉,当初她在李琰面前可没有这么放松,明明沈慎给世人感觉都是更冷些,她偏偏喜欢。
还有越来越喜欢的趋势。
沈慎由她高兴了会儿,用过午膳就又要起身走了,下午就要去周府抄家他本可以不回的,不知怎的脚步一迈还是到了沈府。
临走时瞥见阿宓暗带期盼的小眼神才隐隐有了个模糊的认知,想回,大约是因为这府里终于有了想见的人。
阿宓最终如愿被他带出去了,抄家不同儿戏,但可能是因为那次上朝时阿宓那一握给予的力量,想到稍后面对的将是恩师等人的目光,沈慎发觉他竟有些离不开。
他去牵了马,带着阿宓过了大半的路,在离周府不远处将她放下。
周大等人候他许久了,见到阿宓大吃一惊,不确定道:“都督,待会儿……不适合带着洛姑娘吧?”
抄家多乱啊,也不是没有垂死挣扎的,兔子急了还跳墙呢,万一哪个不小心就伤了洛姑娘怎么办。
阿宓瞧瞧这个瞥瞥那个,自己先小小声道:“适合的。”
“适合什么啊你个小丫头片子。”周大下意识皱眉道,话出口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少同僚在用看勇士的目光盯着自己,再一看,都督眼神也是阴测测的,当即讪笑,“别……说!还真挺适合的,待会儿我们多看着些就是。”
主意这样定了下来,阿宓混在了里面跟着小跑,到了周府也不知道这是来做什么。
一身青色骑装的官兵包围了周府,为首是脸色漠然的沈慎,面对大门紧闭的府邸,他神色不改,吐出两个字,“砸门。”
马上便有人上去强行砸门,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知道些内情的和旁人小声唾道:“果然和那狗宦官是一伙的,连曾经的恩师都能这样对待,真是畜生不如!”
立刻有人附和,都用厌恶又畏惧的目光看来。
沈慎不为所动,甚至微微闭目,唯有阿宓替他委屈,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觉得大人绝不是那样的人。
她用自以为凶巴巴的眼神朝那人瞪去,那人还愣了愣,碍于她旁边的青衣卫没敢做什么,拧着脖子低声道:“还瞪,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说完就嘀咕,“手下果然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宓气得都想冲上去咬他了,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那人的,偏头一看,周大秦书几个都是不曾见不曾听的模样,独独她一人在气鼓鼓的。
直到进了门,秦书才朝她招手,“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洛姑娘都不要管,好吗?”
他着实不明白都督为什么带洛姑娘来,要知道这注定是件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万人唾骂的差事。想不明白,他就不去想了,索性就跟着都督,护好人就是。
他难得严肃的模样,阿宓点了头,她周围守了三个青衣卫,个个脸上都是凝重,也知道必须得听话。
周太傅摘了官帽去了官袍,着布鞋站在堂内,见到沈慎一行人,他慢慢走了出来,步伐很缓,却是没来由得沉重。
只他从容,周府其他人就没那么镇定了,有人恨不得伏地跪求沈慎,也有人高声唾骂,刚才砸门的动静让大部分人都惊慌失措。
这可是两朝太傅的府邸,怎么说抄家就真抄家了!
周太傅是不会求饶的,他也懒于再去斥责这个他引以为耻的学生,眼见这重重人马把整个周府包围的情景,他满是花白的头发随笑声颤了颤,“我周行之的一世清明不会因黄口小儿所损,万古流芳是我,千古骂名是他,抄家又如何?要我命又如何?”
便是这时候他也没点出少帝姓名,可谁听不出他在骂的是当今陛下,周家人先被震得抖了三抖,俱是一脸丧色。
父亲/祖父到这时候也不曾屈服,还挑衅天家,这是要赔上阖府的性命啊!
出乎意料,沈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深深望了眼周太傅,然后下马亲自拿了镣铐走近。
重重拷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