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神清澈透亮,没有任何的杂质。方怡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玫瑰花瓣上,她看到花瓣上那黑色的纹路,以为是苏善用黑笔画上去的,她如此郑重地将这花瓣送给她,还说了花瓣会救她的。
小姑娘是认真的,苏善是在真心实意地感谢自己,方怡笑了起来,伸出双手将那片花瓣接了过来,然后郑重地放进了自己靠胸口的口袋里面。
“谢谢你,我会好好保存着的。”
苏善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床上去了,花瓣被方怡放到身上之后,她身周的那些阴气便被花瓣源源不断吸去了,只要花瓣不离身,她这一劫就会躲过去了。
见苏善又回到床上去了,方怡叮嘱她好好休息,自己则转身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面就只剩下苏善一个人了,她呆呆地靠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她慢慢地伸出手,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双白皙的手掌。
这不是她的手,这也不是她的身体,她居然成了玄门苏家最后的一个传人。
苏善勾了勾嘴角,想起镇压在自己墓地上方的那片天人菊。
那片天人菊出自苏家的手法,苏家最擅长的便是以花为媒介施法布阵,当年鼎盛时期,玄门有一半的人都是出自花家,然而世事变迁,一千多年过去了,原本盛极一时的苏家,就只剩下苏善这么一个独苗苗了。
只是就连这个独苗苗,也因为那天人菊阵被破,香消玉殒了。
玄门苏善死了,而她这个鬼王苏善,却又活了过来。
她已经死了一千多年,早已经忘记了拥有身体是什么样子的感觉了,苏善活动了一下手脚,想到自己被封印在纯阳阵法前那人说的话。
他说等到她的怨气消散,便能重新为人了。
现在,她省去了投胎转世的那一步,重新变成了人,不过好像她的怨气还没有彻底消除。
这些怨气其实绝大多数都不属于苏善,而是当年那群被她弄死的人,过了这么多年,这些怨气还没有消散,苏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当年的谁是谁非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了,那些害了她的人,被她害的人,最终都已经消散在时光之中了,活下来的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苏善叹了一口气,扯过被子重新躺了下去,她闭上眼睛,开始梳理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
想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总要对这个时代多了解几分的。
方怡从苏善的病房出来之后,将剩下的几个病房巡查完之后,便回到了办公室之中。
中午的时候,医院送来一个胃部大出血的病人,方怡连饭都顾不得吃,急匆匆地跟着病人进了抢救室。
三个小时的抢救后,方怡回天乏术,病人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手术台上。
“请节哀。”
方怡很难受,可是他们是医生不是神。
苏善在做梦,梦里面是烽烟弥漫的战场,远处是黑压压的一片敌军,那青色的狼图腾旗帜在狂风中招展,她被那些受了他们苏家无数恩惠的城中百姓五花大绑地推上了城墙,绑在了高高竖起的旗杆上。
安阳城是边塞重镇,原本是由苏家带领十万精兵镇守,然而北边罗阳城北围,狼烟滚滚,扶摇直上,一封接一封的求援信送来,苏将军带领七万精兵前去驰援,只余三万精兵镇守安阳。
然而,这不过是一出声东击西的计谋罢了,七万精兵离城不到十日,敌军便率领二十万大军前来,安阳城被敌军团团围困。
苏善知道自己在梦境之中,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听信了术士的谗言,将苏家唯一女儿送上了城墙。
接下来的记忆便开始模糊了起来,血色烟雾将面前的一切笼罩了起来,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失真,她听不清那些人说了什么,一阵阵蚀骨的疼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一个人的命,换来了一城百姓的安稳,敌方二十万大军,折损过半。
那个术士的方法,成功了。
接下来的记忆便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起来,苏善最后的记忆便是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者带着悲悯的姿态对她说。
【苏善,你是至阴之女,以邪法被虐杀而死,但是十万人命因你而亡,你得此怨气,成为十方鬼王,若是不加以封印,来日必为祸天下,今日我将你封印于至阳之地,以阳气镇压,待你怨气消散之时,便是你重获新生之际。】
【你可愿意?】
苏善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道:“我愿意。”
然后迎接她的便是浓郁到几乎化成实质的黑暗。
她以善为名,最终却变成了邪气冲天的鬼王。
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周围传来的喧闹声音将苏善从那一望无垠的黑暗之中拉了出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白色的天花板。
苏善愣了一下,下一秒钟,另一份不属于她的记忆便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小姑娘,你醒了?”
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苏善转头看去,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个女人不过三十岁出头,身上穿着件白色褂子,笑起来的时候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这是看起来很面善的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却缠绕着一层浓浓的阴气。
苏善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伸出手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一抓。
那团阴气察觉到了有人要动它们,便张牙舞爪地朝着苏善扑了过来,然而刚刚触及到苏善的那只手,它们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乖乖地被她抓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