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马春花一瞪眼:“我生的孩子,想叫啥就叫啥。”
于是,陈家的第三代就有了一个很接地气的小名,叫毛蛋,家里人谁也不敢反对,马春花如今是陈家的大功臣,母凭子贵,地位如日中天,说啥是啥。
过了一个月,马春花忽然对陈北说:“我要给毛蛋断奶,回北泰上班去。”
陈北大惊:“现在就断奶,太快了吧,厂里又沒啥大事,你又不管生产,产假还早着呢,这么急回厂干啥。”
马春花将一份淮江日报递过來:“你真是不关心国家大事,咱们新中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了,北泰有两个苏联援建的重点项目,其中一个就是在咱们机械公司基础上扩建的现代化机械厂,大家都忙着建设社会主义,我还能在这儿喂孩子么,再说了,团委虽然不管生产,但青工的思想政治工作难道不是生产力的保证么。”
陈北是很了解自己媳妇的,工作为先一切靠后,认准的事情八头牛拉不回,他只得妥协:“那好,咱回北泰,孩子留在省城,爷爷奶奶照顾着也放心。”
马春花道:“那不行,我的孩子我照顾。”
这个举动自然遭到陈家上下一致反对,马春花虽然表面上泼辣莽撞沒脑子,其实很有些农民的狡黠,她知道來明的不行,必须來暗的。
孩子满月,陈子锟这个当爷爷的自然要摆酒庆贺,在省城最大的饭馆请了上百桌,烟酒菜都用最好的,据说事后有人举报,说国家还一穷二白陈子锟就这样大吃大喝,不配当国家干部,举报信被压了下來,郑泽如说我们党应该包容这些民主党派多年养成的生活陋习,不能指望每一个人都和**员一样严格要求自己。
陈子锟五十出头才当祖父,与别人相比算是晚的,陈寿盖龙泉阎肃等人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一干旧部都來赴宴,把酒言欢,酒过三巡,陈子锟让人把孩子抱出來给大家瞧瞧,夏小青出去了一会,再回來的时候神色就有些不对,她低声道:“春花带孩子走了。”
“乱弹琴。”陈子锟很生气,但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不好发飙,只能借口孩子体弱不能到人多的地方來,大家知道这孩子早产,也就沒有再说什么。
马春花还是挺忌惮公公的,所以她挑了一个大伙儿都不在家的机会,悄悄背着毛蛋离开了枫林路官邸,前往火车站打了一张硬座票,坐在列车上,望着窗外的农田和村舍,她的心情格外舒畅,枫林路的草坪和网球场游泳池再华丽,也比不上农田和打谷场啊。
回到北泰,马春花马不停蹄回了机械公司,厂里正在召开誓师动员大会,选拔青年突击手,忽见团委书记马春花摆着一个婴儿就上了台,面向大家道:“厂里搞建设,团员要带头,我第一个报名参加青年突击队。”
礼堂内立刻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坐在前排的是十几个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的外国人,和翻译交头接耳一阵,也站起來鼓掌。
原來他们是负责援建新厂区的苏联专家。
苏联支援中国一百四十一项工程,冶金、机械、煤炭、电力、石油、化工,样样俱全,北泰底子厚,原本就有煤铁体系和熟练工人,所以国家计划委员会将两个重点项目放在这里,其中之一就是新的大型制造企业,晨光机械厂。
北泰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大工地,原联合机械公司周边的空地被征用,建设新的厂房和办公楼,城市东郊的江边农田被平掉,原地建设起全新的钢铁厂來,新厂的名字叫红旗钢铁厂。
上万工人在彻夜劳动,十几支青年突击队更是沒日沒夜的冲锋在前,晨光厂突击队长马春花是刚出月子的产妇,就毅然给孩子断了奶,坚守工作第一线,这个先进事迹刊登在了北泰日报上,带动了更多的青年人加入到建设大军中來。
陈北也从省城赶來,等他來的时候发现家沒了,那一片小洋楼都被拆了,找人一问才知道,苏联专家划定了这片区域建设新厂房,谁也不敢提反对意见。
“那厂里人都搬哪儿去了。”陈北着急万分。
“搬高土坡去了。”那人一指远处。
高土坡是淮江边的一块高地,原本是江防堤坝,后來住满了难民,到处都是窝棚,渐渐形成了一片脏乱差的棚户区,陈北在其中一个草棚里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狗蛋娘正抱着婴儿唱民谣呢,手里端着一碗米汤,见陈北进來,忙道:“哟,回來了。”
陈北道:“大婶,春花呢。”
狗蛋娘道:“在工地上呢。”
陈北扭头就走,和匆匆而來的马春花撞了个满怀。
马春花道:“正想找你呢,你家的江湾别墅不是空着么,借给苏联专家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