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想了想,又低声说到:“以后,我们不要花钱来这里看电影了。2元钱,是一个5口之家一周的生活费呢。”
杜兰德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根本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反正钱都是那个日本商人的,不花白不花:“你说戏里的女主角穿的旗袍是不是新颖别致?”
胡蝶点点头,笑弯了眼:“嗯,旗袍加了花边,又镶滚边,亮晶晶的银色,好漂亮。”
杜兰德笑道:“你喜欢的话,明天我给你去买一条。”
胡蝶娇嗔地扫他一眼:“才不要呢,旗袍开叉都到膝盖了,谁敢穿呀。”
杜兰德失笑道:“那怕什么呀。”
才到膝盖而已,有什么不能穿的,外国那些天体浴场里的人穿的可比这要少得多。
胡蝶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两人同撑一把伞,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渐行渐远。路上行人极少,两人边走边聊,昏黄的灯光为他们周身镀上一层暖意,原本形单影只的两个身影靠的越来越近,远远望
去竟生出几分悠远宁静之意。
局势逐渐紧张起来,即使北平没有卷入战争,也无法缓解日益压抑的氛围。不论是街头匆匆而过的行人,还是商店里越来越贫乏的物资,都在昭示一个事实:要变天了。城里的人对变化不太敏感,自从20年前紫禁城里小皇帝的一道退位圣旨过后,各方人马以城市为舞台上演了一出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戏。不论是谁上台,生活都得过下
去;不论是谁上台,日子都还是老样子。他们早已麻木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不一样。这种感觉从很多年以前就开始了,只是当时大家只觉得哪里不对,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直到九一八事变发生,少帅带着数十万东北军不战而退,将大片国土拱手让给
日本人,大家才终于知道不对的地方是哪里。
亡国灭种四个字再一次悬在所有人头上。学校里是最能感受到这种氛围的地方之一,年轻的学生们自发地组织各种宣传游行活动,呼吁政府加强备战,密切注意日本企图,号召全体民众提高警惕,做好抗战准备
。胡蝶走在校园里听到的都是各种宣传口号和抗战标语,她亦深受感染,许多次都想加入到他们其中。只是每到这时候,她都会想起哥哥对她说的话:“你是女孩,也是我们胡家最后一个子孙,家国天下的事不应由姑娘家背负。记住,去了北平好好读书,千万不要参与到这些事里,万事自保为上,千万不要辜负父母与我对你的期望,切记切
记!”她无法违背兄长的意愿,所以每每接到传单,都只会攥紧那张薄薄的纸张后低头匆匆离开。在她的心底,自己仿佛还是那个在父母和兄长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什
么国家存亡,什么民族大义,都离她很远很远,是她无法承担的东西。这日,胡蝶又收了一堆传单,她数次想要加入到那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中去,却总在迈出第一步后收回脚步。到最后她不得不紧咬下唇小跑着离开学校,以避免自己内心
动摇。
回到家后,胡蝶将自己反锁在房里,把揉成团的各种传单展开,摊在书桌上,痴痴看着那些慷慨激昂的文字出了神。
她读过很多书,知道古代有花木兰,有梁红玉,外国还有圣女贞德这样的人物,她们虽是女儿身,却能和男人一样在沙场驰骋,留下万古芳名。
如今国家内忧外患,她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且自家兄长就是拉起队伍进山抗日的人物,自然应该像同学们一样为国家奔走呼号。可是幼时庭训和兄长临行前叮嘱,都让她无法像别人一样干脆利落地投入到救国救民的事业里。这么久以来,她唯一参加的活动只有前些日子的反日大游行,那还是被同
学拉去集合现场后受气氛感染才留下的。
但每每看到校园里那些充满激情和干劲的女同学,她的心底总会羡慕不已,回到家后又会怅然若失。同为女子,为什么她们能够如此勇敢,而她却只能龟缩在后。
胡蝶双臂抱肩,趴在桌上出了神。
“小姐,小姐?”小玲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从屋外传来。
胡蝶陡然惊醒过来,忙不迭地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和被压乱的头发,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小玲,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小姐,对面的杜先生来找你了,就在客厅候着呢。”小玲答道。那位杜先生显然对自家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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