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样说……老奴倒是听说赵家三、四两位老爷和夫人也是相敬如宾呢,便是赵太师生前,对三、四两位儿媳也是十分满意的。”
“那两个都是杨氏所生吧?”王太后回忆着往事,又有了笑容:“我记得当年,先帝莫名其妙让我替赵太师从宫人中择个妾室,还说是赵大师自己的请求,我压根没信,以为先帝又在胡说八道呢,但想着先帝既然铁了心的要赐妾,少不得我替赵太师把把关,别送去个只会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精,搅得赵氏一门也不得安宁,哪想到杨氏后来和你联系,还真是赵太师的主张。”
“是啊,便是杨氏的两个孩子娶妻,赵太师让她作主,她还特意询问了老奴的建议呢。”
“夫妻和睦是夫妻和睦,但庶子庶媳是无望宗主宗妇的,所以我那话里并没包含他们两对儿夫妻,就说赵江城吧,不管前头的朱氏,还是后头的小沈,都并非宗妇合适人选,就更不提江氏了……她这老婆子,一把岁数了比小沈还要头脑简单,瞧瞧和惠妃闹成啥样?小十多大点的孩子,硬生生被他们推上子夺储的战场,以为惠妃占着圣宠就能效仿先帝时的彭氏、申氏了?先帝那样荒唐的人,不是也没让彭氏、申氏得逞?今上还能比先帝更加荒唐不成?”
萧宫令也笑道:“先帝时若无娘娘扶持东宫,彭妃、申妃指不定就得逞了。”
“我的作用我自己有数,关键还是赵太师,外朝若没有他这么位定海神针,我光在内廷能起到什么功效?可惜啊,我和赵公里应外合了这些年,缘铿一面,硬是没见过他这定海神针的风仪。”
“都说赵大公子深肖祖父遗风。”
“所以我才好奇兰庭娶了个什么媳妇,你都不知道,当初我听说晋国公热情得很,铁了心要招兰庭为孙婿,真替兰庭捏一把汗。我可不是说明珠的不是啊,只那孩子也太板肃了,我看着她我都心里发憷,说话一丁点都不敢轻挑孟浪了,否则她一拉脸,我肯定会觉得为老不尊无地自容。”
萧宫令:……
“只不过明珠还真合适做太孙妃,她的性情错不了,板肃归板肃,品行心思却正!皇后这回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只可惜高氏……”说到这里王太后紧紧蹙着眉头:“一门心思还要让高家女嫁进天家,今后宋国公府才能真正的权倾天下!”
“只要娘娘愿意在皇上面前说话……”
王太后摆了摆手:“我要说话,反而坏事了,寿康宫里的那位,如今可不和我一条心,非得和我对着干她才满意,没看着皇后从前儿往我这里来得勤快,她就能帮着高氏这孙媳妇刁难儿媳妇?我要是跟皇上一提明珠可为太孙妃,她就是寻死觅活也得搅和了这桩姻缘。”
萧宫令实在忍不住愤愤不平了:“张太后也真是……怎么不顾念着当年若不是娘娘庇护,她怕早就被彭妃、申妃迫害,怕是性命都保不住,如今仗着她才是皇上的生母,就敢处处针对娘娘。”
“你啊!”王太后戳了萧宫令一指头,倒一点没有怨气:“张氏虽则浅薄,好在心地并不恶毒,她也是那些年在这后宫里担惊受怕得狠了,大半辈子都忍气吞声如履薄冰的,好容易十月怀胎的亲骨肉贵为九五之尊,还不扬眉吐气,怕就真要憋屈得肠断呕血了,横竖我也好容易才得安乐,并不想再干预这些争权夺势的事儿,由得她享享太后尊威罢。”
“说来圣上遇见烦难事,也从不和寿康宫商量,反而是来慈宁宫请教娘娘时多。”
“这话可别再提了。”王太后叹息道:“当年要不是先帝闹得太不像样,当我乐意干预这些事体么?我一生无儿无女的也没什么挂碍,自管逍遥快活有什么不好?如今虽说未复盛世之治,好在是朝堂上不再那样的乌烟瘴气了,皇上是仁厚之君,也听得进许阁老、沈阁老等等重臣的谏言,朝堂上还有兰庭这样一批后起之秀,不需要我来指手划脚。如今我最牵挂的一件事,就是替小五、小六寻个情投意合的媳妇,别的孙儿我也不大有余力管了,横竖都有他们的生母操心呢。”
“是,娘娘确然应该颐养天年。”
“我只但愿皇后能琢磨通透了,别在这要紧关头再办蠢事,我要是她……干脆这回谏言圣上连太子妃也一齐处治了,太孙或许还能挽救。”
王太后说着说着眉目间便含带着杀伐决断的刚毅之气。
萧宫令不由一声长叹,心说娘娘到底还是心系着社稷国祚,毕竟是一国太后呢,哪能当真只顾自己清闲安乐,眼看着天家一团乱七八糟的骨肉相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