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用少了啊!」
新平其实知晓,父皇已经日益冷落母妃,只是现在还想借母妃来制衡皇后,才给些脸面。
太孙,以后也会这样对自己么?
良久,周瑶忽然听到蚊子一般的细声:「就这样罢!」
周瑶朝着新平公主看去,发现应声的新平公主,一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瑶得了准信,自然不再留。
她躬身离去,结果才走出不到十步,身后再次传来新平公主的声音:「且慢。」
周瑶略略回身,就这么对着新平公主站着,等着新平公主继续往下说。
新平公主竟也不觉得这样的情况有多奇怪,她仿佛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幽幽问:「我总觉得,你对宫廷好熟悉。」
宫里人对一些事的态度,不是久于宫廷的人,是想不到,更说不出的。
周瑶说白了,就是三品之女,怎么这样熟悉内情。
「我还有些怕,宫中寂寞,白首一人,也是难当,我怕我会后悔!」
周瑶听了,微微一笑,一瞬间,她的眼浮现过了无数画面,记起了数百年来许多许多鲜活而美丽的面容。
周瑶平静的说:「熟悉的话,或许就如焚神所鼓吹,人有转世,我是转世重来呢?」
「但是公主感慨,我却觉得不必!」
新平公主惊讶的看上去,廊下云气弥漫。
周瑶既已开口,却不再迟疑。
「后宫中,太妃们,或数着日子过,偶尔谈论外朝之事,但品级俸禄,年底赏赐,一文不少!」
「其实,有内外朝,内朝上万宫女和内侍,以及各方面事务,这些权柄,岂会全堆在皇后身上?」
「妃嫔不仅仅是皇帝的妃嫔,有品级,有事务,四妃佐后,于内治理」
「九嫔,掌教九御四德,赞导皇后之礼仪。」
「贵人,掌率女宫,修祭祀宾客之事。」
「才人,掌叙宴寝,理丝枲,以献岁功。」
妃嫔不单是要侍奉皇帝,更大的用处是帮助处理宫内事务,并非只受在后宫里等着宠幸,而是能和外宫一样,掌握一部分权柄。
「而且,四妃一品,次妃二品,嫔三品,贵人四品,才人五品,个品月俸不缺,年节都有赏赐,追萌家族,广大门楣。」
「外面女人,伺候公婆,相夫教子,只有十倍百倍之苦处,妃嫔所得,她们梦里想都想不到。」
「不说女人,就说男子,男子要二十年寒窗,多半三十余岁,才能当个七品县令,一辈子辛苦,到老才是四五品!」
「官场倾轧,凶险万分,事务繁重,求全责备,比之宫廷多了何止十倍,所得,比之宫廷又少了何止十倍!」
新平公主有所觉,脸上有点火辣。
周瑶尽管没有说明,可是只有新平公主才有矫情,才感慨后宫凄凉,寂寞空虚冷,难不成去了外面,当官妻民妻更好?
何况,你既是妃嫔,又是公主,怕未来皇后还不及你逍遥。
寂寞空虚冷,不如去当官妻民妻,又或去当男人?
「太孙诚恳,还请公主明鉴,而且,太孙对您,并非薄情!」
就如刚才亲笔信,虽然没有拆开,周瑶却已经知道内容,她是女人,知道新平心绪难平,就如新家之女,需要更多安慰。
她同样自然知道女人想要更多,只是她也是君主,却也明白太孙已经作到了尽处。
难不成真要不要江山要美人?
更主要的是,自己并不是没有酸涩,举按齐眉,到底意难平,所以才不愿意进一步安慰一一我也是个女人呀!
她微微一礼,不再说话,沿走廊踏步而去。
放眼看去,在蒙蒙雨雾之中,她裙摆蹁跹,真有飘然出尘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