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笔!
地上跪着的马顺德,额头都磕破了,感受着皇上的目光,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档桉呢?”终于,皇帝冰冷冷的丢下一句。
马顺德听到皇上问起档桉,如获大赦,跪爬几步,忙取出那份档桉,呈递了上去。
赵秉忠接过来,又转手交给了靠坐在床榻上的皇上。
“让我看看,是哪支卫军的的千户……”
皇帝将档桉打开,就这么眯着眼看过去。
乍一看还没看清,等凑近了些,终于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皇帝顿时就有点变色。
寝宫内,还能听见马顺德跪在那里连连磕头,嘴里说:“……皇上请恕罪,奴婢命人仔细查了,就只有这一份档桉,并无记载具体卫军番号,想必是档桉人失职,所以才没有记录是哪一支卫军……但是既是有名有姓有年号,再去查细档,必能查出……”
马顺德额前已碰得乌青,仍不住叩头:“皇上,再给奴婢几天时间,奴婢必会带着皇城司,将此人的祖宗八代都查出来……”
“住口!”
皇帝突然一吼,将马顺德直接惊得呆在了那里,连磕头都忘了,甚至还下意识抬头看去。
放眼看去,就看到皇帝一吼之后,脸色苍白,两颊微微潮红,那种混杂在病态中的疯狂,让马顺德身体都忍不住发抖。
他完全不明白,他那番话,竟能引起皇上这样大的反应。
难道就因他没有查出霍连奇在哪一支卫军?
不,应该不是!
马顺德电光火舌之间沉思,他在揣摩上意,也是有着一点心得,不至于看不出,自己的确是说错了话,但却不是因自己说话本身,而在于自己说的那个人。
霍连奇,难道真有大问题?
甚至问题大到,连在哪一支卫军的记录,都被抹杀了?
后知后觉地,马顺德隐隐猜到了些,突然之间,后背湿了。
“皇上,请休怒!”
皇帝一嗓子吼出来,还想要说什么,直接就气弱了下去,连连喘息,一旁的赵秉忠早就有所准备,已端着一个玉杯过来,小心翼翼地服侍着皇上一口饮下。
带着浓烈药味的酒,顺着喉咙流淌下去,很快就发挥威力,暖流顺着胃,向着四处蔓延。
赵秉忠将空杯放到一旁,又扶着皇上慢慢躺下去。
地上跪着的马顺德,僵得像是一尊石像,不敢起来,也不敢吭声,就这么趴伏在那里。
胡怀安更是不敢动,照顾皇上有赵秉忠,汇报事情有马顺德,他宁愿自己此刻是个隐形人,不被愤怒中的皇上想起来。
虽然这件事不是他汇报上来,但谁知道皇上暴怒之下,会不会也迁怒自己?
不过,等到皇上发落了马顺德,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这么想着,胡怀安朝着马顺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躺着的皇帝,神色渐渐转好了些,却没有立刻起身,而就这么躺着。
“神策军千户霍连奇!”
看到了文档的一瞬间,皇帝就醍醐灌顶一样想起来了。
开国诸军,就只有这一支,不仅仅削去番号,甚至削去历史,就算不得不记档,所属之人,亦不提所属的卫军番号。
二十年过去了,皇帝本觉得,自己渐渐澹忘,但此时,才明白,这是太祖的刺,也是自己的刺。
鲜明,疼痛,使皇帝不由喃喃。
三十年了,你还不肯乖乖去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