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风虽然也有些尴尬,但胜在心态平稳:“微臣是无意撞见,并不知公主在此。”
幽梦瞥了瞥他,看他神色坦然,不像是在说谎,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回面帘,却只在手里攥着,未戴面上。
原来他不是来见自己的,她掩饰会错意的窘迫:“那世子怎么会来这儿?”
漓风缓解微妙的气氛:“我是听我母妃说,她选了礼物被送到这,我替她来看看。”
“你还真信。”
幽梦似笑非笑的一句,漓风微怔,探究地望她。
她转回身,学着不羞不怯,如何去从容正视他:“从正殿到这儿就你来的一条路,礼物怎会途径正殿再绕远送来这?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被她一提醒,漓风当即意识到是母妃有意骗他来这见公主了,这套路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幽梦也不说话,这是第一次,如此近地观察他。
他额前留着一片匀称的斜刘海,头顶精心梳着一个马尾高髻,戴着叠簇翠竹叶样式的金制发冠,脸侧各有一缕细长的青丝,沿鬓角垂落。这发式颇有青稚减龄之感,衬得他清俊又儒雅。
透过他的方向,她能望见他身后那片天空,流动着连绵无尽,被霞光烘成桃花色的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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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依山,余晖洒在洛阳的街道上,道路两旁林立着高柜巨铺,尽陈奇货,茶坊酒肆人来人往。
陆续可见绣户朱门的公子从宫里出来,又是雕车竞驻,骏马争驰,洛阳城的集市因这三日的盛会,竟比往日热闹了好几倍。
而在此时,一个面容俊美至极的男人走出空灵乐坊,无端地在台阶上驻足良久。
他仰起头,完美的脸即使暴露在阳光下,都没有一点瑕疵,卷长的睫毛掩映下,一双深邃的褐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残艳的斜阳。
落日沉在天边,犹如一张宿醉的愁容,看起来格外寂寞啊。
最终他走下台阶,带着冷郁的表情走入人群。
“你们听说了吗?小公主的驸马选着了!”
“谁啊?”
“就是云南沐王府家的世子啊!”
“王府啊?那可不得了!”
“毕竟嫁的是公主,门当户对,门当户对!”
“那岂不是洛阳城里的这些豪门,一个都没捞着?”
“……”
街头巷尾皆在传着此事,不断有人盛赞沐王府的世子,说他文成武就,他的风采举世无双,于千人招亲赛上傲立群雄,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夺得驸马之位,若只论当今世上的年轻人,他当为大幽第一男子,是无数少女们梦中的良人。
经过喧闹的人群,那俊逸清幽的男人听闻这些,脚步不停,依旧面无表情,如覆霜雪,姿态一如既往的从容,可眼神里却添了一份冷厉和杀意。
他身穿如雪的长衫,乌发如墨色丝缎般落在身后,浑身上下,无不流淌着月出天山,惊艳尘寰的光芒。
或许有人看到了他,会不禁在心里暗自拿他,与那刚选上驸马的沐世子相比,不知谁的风华更胜一筹?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风撩起他的长发,夕阳将他的影子照得十分清淡,好似飘渺的青烟,仿若轻轻一拂袖,他便会化风而去。
一辆白银马车与他相向行驶,他自车下经过的一瞬,车里坐着闭目养神的尹观雪,猝不及防,两人几乎同时感觉,好像心脏被一双无形之手握痛了一下。
车外的苏稚突然站住,被一种久违又熟悉的感应定住了心神。
观雪亦凛然睁眼,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眸,像这般呆坐着缓和许久,只觉得心跳紊乱,这对平和淡然惯了的他来说,心跳得这样快,是极不寻常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