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悦闻言,凝神沉吟片刻,遂有些惭愧受教的道:“父皇所言极是,倒是臻儿想法片面了!”
傅中齐含笑摇了摇头道:“非是臻儿想法片面,你也不过是心存善念望着岑明好好活着不参与这些事罢了!”
傅悦倒是没否认。
傅中齐有些烦躁的摆摆手道:“行了,现在想这些无益,你也别琢磨了,好好下棋!”
傅悦眼珠子一转,瞄了一眼棋盘,狡黠笑道:“要是臻儿好好下棋了,父皇你可能又要输了啊!”
傅中齐面皮绷紧,然后故作不以为然的冷哼道:“大言不惭,朕昨日是轻敌,才着了你这小丫头的道输了一局,今日你想赢可没那么容易!”
傅悦翻了个白眼。
不过,却也知道傅中齐所言非虚,昨日能赢,与傅中齐的轻敌脱不了干系,遂而当即屏息凝神,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精力专注下棋。
然后,这一局棋下得太过专注,父女俩直接略过午膳没吃,就这么剑拔弩张般激烈拼杀着,直到午后楚胤得知傅悦没用午膳过来瞧一眼,父女俩才停下,然后,傅悦用午膳,傅中齐没心思,拉着楚胤顶上傅悦,本来下了一个多时辰,棋盘都快下满了,所以,楚胤才坐下没多久,就打成了平局。
然后,傅中齐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后,眼瞅着时辰还早,心血来潮的让傅悦带他出去走走,看看这暨城风光。
正好最近因为皇帝大寿,除了各国使臣之外,不少秦国人从四面八方涌入暨城,暨城很是热闹,也因为大寿将至,整个暨城被装点得十分喜庆,傅中齐虽然是第二次来,看上次根本没心情看暨城样貌,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可既然都来了,顺道瞅瞅也好,傅悦自然乐得出去走走,毕竟不出去就会下棋,她可不想再动脑筋了。
楚胤哪里肯傅悦就这么出府去,本要随同一起,可傅中齐就想和闺女好好享受天伦之乐,自然不乐意,僵持之下,这翁婿俩避着傅悦不晓得叽叽咕咕的说了什么,反正知道傅悦耳力好,他们硬是没让傅悦听见,之后,楚胤不去了,傅悦自己陪着傅中齐出去。
但是,暗中却还是跟着一堆保护的人。
傅悦隐隐知道,怕是这暨城之中,有什么对她不利的存在。
还有五天就是赵鼎六十大寿,今日一早,赵鼎下诏举国同庆,不仅免了半年赋税,竟还大赦天下,宫里那位庞淑妃自然也被顺势放出来恢复妃位,而这次的庆典也十分盛大,作为都城,暨城自然是空前盛况吗,如今距离寿宴都还有五日,竟已经布置得跟过年一样,接下来几日,怕是更甚。
坐在马车上,傅中齐就用折扇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街边的彩灯,就不以为然的放下帘子,鄙夷之色难掩。
傅悦挑了挑眉,兴致勃勃的笑问:“舅舅似乎有想法?”
因为傅中齐是微服隐名,出门在外,自然不能叫父皇,傅悦便叫舅舅。
傅中齐有些好笑得问:“臻儿倒是说说,舅舅能有什么想法?”
傅悦歪着头想了想,道:“好大喜功,耽于享乐,何以长久?”
闻言,傅中齐笑了,抬手戳了戳傅悦的脑袋,宠溺的笑道:“你这小丫头,就属你最会窥探舅舅的心思!”
傅悦努了努嘴,翻了个白眼。
一目了然的好么?
傅中齐虽是个皇帝,却不喜欢铺张浪费,登基在位四十多年,除了每年一次的狩猎大典之外,其余庆典很少举办,就是过年过节,也都不喜欢铺张庆贺,饮宴游乐什么的,祁国皇室很少有的,他每逢生辰,也只是办个小宴一家人在一起吃喝庆贺,有时候甚至都不过寿,当寻常日子就这么过了,哪怕前几年五十大寿,满朝上下都提议大肆庆贺一次,傅中齐都推拒了,只丢下一句‘国有子民食不饱衣不暖,小小寿辰尔,有善庆之?’就拂袖而去!
许是如同书上所言,吃过苦遭过罪的皇帝最是懂得勤政爱民,傅中齐确实是一个好皇帝,有韬略有手段,他虽非仁君却不嗜杀,是个刚柔并济的皇帝,最主要的是,他确实善待子民,爱民如子四个字虽是虚言,可他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百姓们的安居乐业着想。
当年他登基的时候,扛下的是一片满目疮痍风雨飘摇的江山,他的皇位也是岌岌可危,只是经过他励精图治四十多年,祁国现在说得上是民富兵强政治清明,哪怕尚有些蛀虫黑暗,这样下去也迟早会被料理的,因此,祁国的子民对这个皇帝是真的爱戴赞颂,对皇室推崇不已。
而傅青霖这个储君,也是自小就被他丢到民间和军中历练了好几年,自然也是承父所志,祁国上下对这个太子也是推崇备至,所以,哪怕傅氏皇族息脉单薄,却地位稳固如磐石。
对于赵鼎这种为了过寿如此兴师动众的行为,傅中齐虽不说,怕心里是鄙夷不屑的。
啧啧,花那么多银子过寿,不晓得能养活多少人了!
穷奢极侈!
傅中齐不大喜欢坐马车,倒是喜欢策马,所以坐在马车上晃了一阵就待不住了,不过并未在人多之处停下,傅悦想下车走走,他也没给,让驾车的余伉去人少些的地方。
余伉人生地不熟,自然不懂去哪里好,就随口一问,而傅中齐掀开帘子扫了一眼,随意的指了指远处的一抹塔尖。
那是广化寺的青雁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