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了眼,再一想到自己方才无理取闹的一幕,便是羞愧的很,脸一红,就使劲的蹭进萧樾的颈窝里藏起来了。
萧樾看她这副德行,即便方才被她折腾的也有些窝火,这时候也是半点脾气没有了,只没好气的奚落了一句:“你还知道丢脸?”
武昙先是不吭声,自觉无颜见人,就把脸藏在他颈边使劲的磨蹭,哼哼着不肯抬头。
她那一脑袋被火燎过的头发,还没来得及修剪,蹭的萧樾发痒,圈在她腰际的那只手用力拍了她屁股一下,冷声命令道:“吃饭!”
大约也是为了给她长长教训,他那一巴掌拍下去的力道确实有点疼。
“疼!”武昙呼痛了一声,这才气恼的猛地抬头瞪向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
萧樾原是板着脸的,武昙则是想装大尾巴狼,却只互相看了对方一样就自觉无趣,便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门外守着的青瓷和蓝釉互相对望一眼,就只能彼此神色复杂的无语望苍天了……
大年夜的惯例,各家都是要守岁的,老夫人进宫去了,一般要到下半夜才能回。
萧樾陪着武昙吃好了年夜饭,也才二更过半,就叫青瓷二人进来给她穿戴整齐了,穿了羊皮小靴子,又裹了厚厚的裘衣,将她拎着上屋顶去赏景了。
这一夜,胤京之内,万家灯火,从高处一眼眺望出去,便是一片盛世太平的好景致。
萧樾不是个话多的人,两个人就安静的坐在那看风景。
武家今年的男丁都不在家,这个年过得就格外冷清些,往年最不济还有武青钰带着武青睿满院子放焰火,得闹到半夜才消停,今晚就只是有些小厮和丫鬟聚在一起偶尔点些炮竹和烟火,才算是把这个年味给撑起来了。
武昙自己身上其实已经裹得很厚实了,萧樾把她拢在怀里,又拿大氅裹了一遍,这会儿她就只露个脑袋出来,一会儿就左右转转,看这看那,每转一次,披散着的头发就要糊萧樾一脸,后来萧樾烦了,索性拿下巴直接将她压住,不准她再动了。
武昙奋力的挣扎,两人较着劲又玩闹了一阵,直到武昙没气力,直接瘫在他怀里了。
她笑嘻嘻的伸手去摸萧樾的脸,一边揩油一边戏谑道:“很晚了,王爷还不回去么?”
“这只爪子也不想要了?”萧樾怕她着凉,就把她的爪子又塞回裘衣底下捂好,垂眸见武昙一直眼巴巴的盯着他看,方才说道:“本王跟武老夫人打过招呼了,这几日就住在你们府上了。”
武昙大惊失色,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一边大声的反驳:“你胡说!我祖母才不会答应,你不要脸……”
老夫人就算默许了这门婚事,也绝对不会允许萧樾登堂入室就这么跟她牵扯不清的。
武昙笃定了萧樾这是要搞事情——
别的事都好说,要刺激她那老祖母,却是万万不能的!
她是真急了。
萧樾看她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这丫头是又想偏了,顿时就哭笑不得起来,屈指弹了她脑门一下,咬牙道:“你脑袋里又想什么好事呢?你祖母叫人收拾了外院的客房!”
武昙正捂着额头喊疼,闻言就窘迫的脸上一红,但随后就一梗脖子,破罐破摔了:“什么好事儿?谁想好事儿了?你又不是没有府邸,干嘛死皮赖脸住我家来?”
还不就是挂心她那伤势么?她又无理取闹起来,萧樾干脆就懒得理了。
“你说话啊?”武昙等了半天没听他啃声,就在大氅底下拿没受伤的那只胳膊的手肘撞他,“又来想方设法的坏我的名声,你还要不要脸?”
“所以呢?”萧樾失笑,确实不想跟着她的思路走,却也不得不戳破她拐弯抹角的映射,“本王这就回去备好了三媒六聘,明天一早就登门把你领回去?”
武昙脸上略有点烧,与他对视片刻,却突然哑火了。
以往她虽是蹦跶的欢,可到底是纸老虎一只,你真要跟她动真格的了,她又想往回缩……
萧樾算是把她从头到脚都看透了,见她又心虚起来,就还故意逗她:“你这是又不愿意了?”
“不是……”武昙脱口反驳,话一出口,又赶紧挽救,目光闪躲着支支吾吾起来:“明天太仓促了嘛……”
萧樾既然敢说,她就知道多离谱他都能做的出来,所以这会儿是真的心里打鼓。
萧樾看她那副纠结的小模样,就拿手使劲的将她的头发全都揉乱了,最后才又把她拎回怀里,认真的裹好了,怅惘的一声长叹:“就算你答应也晚了,暂时是别想了。”
武昙一开始没太反应过来,只狐疑的转头看他,但见他遥望着天际,面上表情肃穆,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
彼时,千里之外的元洲城,正在经历一场突如其来的战火。
武青林回军营已经有几天了,他和武勖之间面上都维持的很好,一团和气,各自都按部就班的做着平时该做的事,心里却是片刻不敢松懈的彼此防备。
这阵子,武勖是借口在几件事上刻意刁难过他,不过他也只是花费些力气罢了,都是尽量周旋给应付过去了。
本来除夕夜这天,元洲城本地的兵士都特许给放了假,准他们回家过年,好好的与家人团聚了,军营里也改善了伙食,准备上下同庆,一起过年。
军中虽然平时严禁士兵饮酒,可逢年过节和每逢战事大捷,却免不了要犒赏三军,好生庆贺的。
这几个月,南梁方面都没什么动静,军中也算稳固。
武勖亲自坐镇,在帅帐外摆开了宴席。一群糙汉子,喝酒划拳,一直闹到二更多才散了。
武青林回了自己的帐篷,刚喝了碗醒酒汤,就听军帐外闹腾起来,前后一炷香的工夫不到,所有的副将参将就都被点齐了,武勖火速带兵往城里赶。
军中饮酒也是有度的,虽是大部分人都喝高兴了,但战事一起,也都叫得醒,立马精神了。
大军火速进城,按照武勖的吩咐分散往各城门增员把守。
他们这一支则是直奔南城门。
“二更多点的时候南梁人动用了火攻,没有攻取城门,而是沿着外城围墙动用了强弩火箭,东南那一片的民房被烧着了一片。偏今天是除夕,一开始百姓还以为是谁家放鞭炮溅了火星出来,都忙着救火,于是就有大批的南梁士兵趁乱淌过护城河,翻墙进城了。”过来接应的斥候边走边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的禀报了,“这些人后又伪装成房屋被烧的百姓,冲到南城门去闹事,那会儿刚好是三更,城门换岗的时候,守城的将领一时疏忽,险些就叫他们趁乱把城门给打开了,幸好临时有人反应过来,一番血战才将混进来的南梁人给尽数剿灭了。可就趁着城内混乱的当口,南梁大军已经压到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