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笔银子了,他又不敢进宫去跟霍芸婳讨回来,即使确实怄得要死,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事情论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清楚了。
霍芸好从箱子里拿过放在最上面的几张地契和单据看了看,索性也不等胡先生下去慢慢算了,直接将一个院子和两家铺面的契约拿出来:“现在要分的大头就这么多了,算下来,那个院子能折银一千二百两,两间铺面的话,加上存货应该满打满算都不足千两吧,不过上上下下也差不了多少,就直接一人一样的分了吧。二房为长,二嫂你先挑。”
何氏没动那几张契纸,直接道:“既然是分家,我们两房就该搬出去另住的,我陪嫁里在城南也有处院子,回头拾掇起来就行,三叔还没娶亲,他们母子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那就将院子给他吧,剩下的两个铺面我们和四弟一人一间?”
也不全是因为何氏厚道,而实在是霍常宇就不是个成器的,要是不给他房子住,谁知道他会怎么出去糟践家里的名声。
他是个不要脸的,可霍常亭还是要前程的,索性就破财免灾,把最好的给了他算了。
霍芸好横竖是无所谓的。
何氏朝霍常宇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霍常宇自是不甘心的,可确实他没资格公然去争田氏留给儿女的嫁妆,即使心里再懊恼,也只能点头默许了。
霍芸好仍是让胡先生当场立了字据,三个人好画押敲定。
何氏从旁看着,却颇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
霍芸好如今对她这二嫂已然颇有几分好感了,便就问道:“二嫂嫂有话就不妨直说?”
何氏又再权衡了一下,才稍稍正色道:“妹妹,不是我跟你二哥贪图便宜,而是……”
说着,看了霍芸好一眼,又瞧了眼站在旁边的两个庶女:“三叔带着生母搬出去,到时候他不管是议亲还是娶媳妇,都有长辈给张罗操持的,用不着我们出头。可妹妹们也都不小了,等过了父亲和母亲大人的孝期就都该议亲出嫁了,虽然二妹妹和四弟愿意照管她们,可将来总不能由你或是杰哥儿出面去给她们张罗婚事,再者说了……二妹妹你的婚事又怎么办?总不能也自己出面吧?那也太不成样子了。我是想着,这家咱们今日先立了字据分妥了……反正这三年你二哥也要在家给父母服丧,要么我们夫妻就先撇着在这府里先住着,一来说出去好听些,二来……我和你二哥也能帮着带带眼,给妹妹们挑挑人家,准备婚事。”
说着,又恐是霍芸好会多想,忙又解释:“三年后妹妹们的年纪就正好也都到了,提前把人家都相看好,到时候一出二老的丧期就把婚事都办了,我们二房再搬,成婚的时候有兄嫂在家,总是好看些。多少……算是你们二哥哥也替你们几个都尽了心了。”
那个霍芸婳,就是个心术不正的,凡事投机取巧,横竖是沾染不得的,她爬得多高都要远着些。
而家里这几个小姑子小叔子……
何氏揽到身上来,虽说可能也有点私心,但终究那份心意是在的。
霍芸好也算见识了何氏的处事作风,自然不会疑心她是贪图这宅子才借口留下的——
霍常亭是要继续混官场的,父母刚过世,还没守完孝就撇了一家子年幼的弟妹出去另过,虽然他们一家子轻生很多,可说出去多少是薄情寡恩不好听的。
霍芸好笑了笑,深深地看了何氏一眼:“有劳嫂嫂替我们这些弟妹打算了,过阵子我可能还要回渝州去,家里有嫂嫂帮忙照看我也放心些,那就照嫂嫂说的办吧。”
何氏闻言,心里终于暗暗的松了口气。
不想,霍芸好又突然补充了一句道:“能娶到嫂嫂,我二哥真是好福气!”
何氏不想算计他们的产业,肯揽了这么大个包袱在身上,也不可能是同情心泛滥只为了他们这一家子失孤的孩子着想,肯受这份累,全是替自己丈夫做的长远的打算。
霍芸好话虽说的隐晦,何氏又哪里听不懂,她这也是将自己的用意给看穿了。
不过她纵有私心,也确实磊落,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就笑了笑,重申道:“既是分了家,咱们两房的账必是分清楚的,各走各的。你二哥在京这三年,妹妹们的用度和月例也由我们二房出吧。”
霍文山一死,霍家就再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了,各种花销就都要另定规格了。
田氏自己手上有一个小田庄和两间陪嫁的铺子,当年霍常亭外放的时候,田氏又给了她一个铺子做私房,家里再多养两个人也是养的起的。
霍芸好并不是个不体谅人的,何氏跟她以礼相待,她也不介意成人之美,就都应了。
霍常宇本来一听何氏反悔说二房不搬了,顿时气了个火冒三丈,但又听她主动揽了这么多包袱在身上,就又果断的闭了嘴,只最后仍是阴阳怪气的奚落了两句:“二嫂嫂真是想的周到啊!”
何氏只是四两拨千斤的笑笑,没说话。
三个人在分铺面房产的契约上也画了押,霍芸好就打发胡先生下去把库房里的东西清点出来也平分了。
霍常宇白忙一场,半点便宜没捞着,还自觉蚀了老本,有气没处撒,当即甩袖而去。
这件事了了,何氏才终于有心思打量霍芸好屋子里坐着的客人了。
那小姑娘也是挺奇怪的,看着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明知道是人家家里兄弟争产在闹笑话,却半点不知道体谅避嫌的,中间还火上浇油了一回……
她出身不高,又跟着丈夫外放多年,对京城勋贵圈子里的人自是不熟的,于是就露出个笑脸来道:“今日家里闹了这么一出,让妹妹的客人见笑了。”
霍芸好道:“还没给嫂嫂介绍,这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
定远侯府?何氏虽然回京没几天,但多少也听府里的下人议论过自家小姑子和定远侯府的世子爷之间的闲话。
因为霍芸好自己一直也没个说法,她就也只听听便算了,毕竟——
家里办丧事,侯府也没人登门,八成就只是无稽之谈。
可如今武家的人公然坐在这,还俨然和自己这个小姑子关系很好的样子……
何氏心中顿时又多了几分在意,就更是谨慎周到起来:“原来是武二小姐,失礼了。”
武昙笑笑:“霍家嫂嫂好。”
何氏因为不知底细,就不便与她多说,于是就只问霍芸好:“眼看就晌午了,要不要留武二小姐在府上用饭?”
霍芸好转头看武昙。
武昙忙道:“不用,我不能在外面呆太长时间,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好吧。”何氏点头,“那我和两个妹妹就先走了,不耽误你们说话了。”
何氏转身,才要招呼了两个庶女一起出去,不想——
霍芸好却又忽的叫住了两人。
“两位妹妹且留步!”她转身走上前来两步,两个庶女面面相觑,多少都有点紧张,霍芸好道:“有件事我要有言在先,我留你们在府上还答应善待你们,这是有前提条件的……我不跟你们拐弯抹角,咱们那位大姐姐,我与她不是一条道上的,你们若能保证安分守己,老实在这府里呆着,将来我自是托付嫂嫂给你们都寻了殷实的可靠人家嫁过去,可若是你们谁想要去走霍芸婳的捷径,我就不会再管你们死活了,好自为之!”
说话间,她眉目之间一片冷色,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两个庶女俱是脸色微微一白。
何氏也跟着心头一凛——
霍芸好这又何尝不是在提醒他们两口子,莫要和霍芸婳牵扯不清,不过也好在他们夫妻本来也没那方面的打算……
两个庶女当着武昙这个外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何氏见状就打了个圆场将二人带走了。
等送了她们离开,霍芸好才慢慢平复了面色,转身又走回武昙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武昙胳膊还吊着,她前面还没来来得及问,这才忧虑的拧了眉头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嘿……不小心撞了一下。”武昙含糊了一句就算了,抬头对上霍芸好的视线就又迟疑起来。
她今天登门,原是为着外间传言来探霍芸好的口风的,可这会儿真的面对面了,突然就有点不知如何开口了,左右支吾了一阵,突然道:“那个……我大哥过几天也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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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昙子:我脑袋好像突然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