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武昙的身量还没长成,比临安公主还矮了半个头,临安的衣裳她穿肯定不合适。
门口这里一闹,正殿里的人也听了动静。
赵太妃今天是寿星,自然不用她出面,临安公主匆匆赶了过来,看一眼青瓷抓在手里的包袱,就提议道:“本宫那里还有前两年的衣裳,我叫人找一套给你,先将就吧,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别着凉。”
本来韦妈妈还有点犯怵,不太想主动提出让临安公主拿衣服给武昙。
现在临安公主自告奋勇的站出来了,她也乐得顺水推舟。
长宁伯夫人的这个阴招不算失策,因为稍后还要赴宴,武昙肯定不能穿宫女的衣裳,而在这宫里,她唯一能将就穿的就是临安公主的衣裳了。
只要弄湿了她替换的衣裳,那么这一招就一共一个准。
武昙没反对,被众人拥簇着,临走——
忽的回头深深地看了韦妈妈一眼。
少女的眼波澄澈又清明,韦妈妈与她的视线对上,莫名其妙的心里一突。
她下意识的敛了呼吸,虽然明知道武昙不可能发现什么端倪,可居然——
有种毛骨悚然的心虚。
这边有宫女引着武昙主仆去旁边院里的偏殿,临安公主去后殿自己的住处给武昙找衣裳。
亲姑姑对韦妈妈道:“我让人找一套我的衣裳,你也先换了吧。”
“多谢祁姑姑!”韦妈妈赶忙道谢。
祁姑姑是赵太妃的心腹,也住在后殿,她自己脱不开身,就叫了个宫女带着韦妈妈去了她房里。
那宫女找了身旧衣出来就也赶着出去做事了,韦妈妈三两下换了,然后走到窗边。
这个屋子是后殿旁侧的耳房,从临安公主那出来,回廊要经过窗前,韦妈妈略斟酌了一下,觉得这个位置可以利用,就将窗户稍稍推开一点缝隙。
不多时一个宫女捧着一叠衣裳从后殿出来,走过这窗子之后,忽听见左边的庭院里有石子落地的声音,她循声看去,却见雨水里突然躺着一角碎银,心下一喜就要下去捡,但刚走了两步就想起手里捧着的衣裳,于是顺手就把衣裳放在了窗台上,自己冲进了雨幕里。
韦妈妈从窗口伸出手去,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塞进了那叠衣物里。
小宫女下去捡了银子,前后就一眨眼的工夫,回来又心满意足的捧着衣裳去给武昙送了。
韦妈妈暗暗松了口气,随后也从那屋里出来,做戏做全套,她就还是提着长宁伯夫人的那套脏衣服出了墨阳宫的大门,先送回了宫门外的马车上。
上了马车,因为包袱湿了,她就放在了桌上,临走看见靠垫后面隐约露出来的那点色彩,就狐疑的伸手去拿。
结果——
那里放着个她十分眼熟的瓶子。
她拿在手里看过之后,不禁大惊失色,随后就什么也顾不得的又下了马车,冲进了宫门。
她原来的计划,只是怂恿长宁伯夫人送给武昙和梁晋相同的信物,并且借着今天的机会,大庭广众之下叫他们百口莫辩,古川说,威胁他的人只要求做个表象出来,并不需要真的毁了这两个人,可是——
长宁伯夫人居然在那东西里下了药!
韦妈妈心惊肉跳,急吼吼的往回赶。
一来她和武昙还有梁晋无冤无仇,算计他们本来就是出于无奈,是真没想过要闹出人命来,二来,威胁古川的人有言在先……
有些事,过犹不及。
现在事情明显超出她预期了。
韦妈妈心急如焚的往回跑,这边的墨阳宫里,正在和赵太妃说话的长宁伯夫人见她神情焦灼的在院子里扯着脖子朝殿内看,就借口如厕,先从那殿内出来了。
“夫人!”韦妈妈将她拉到一边,压着嗓音颤声道:“您在那香囊里加了药?咱们不是说好了……”
“你闭嘴!”长宁伯夫人眼神一厉,当场喝止她:“既然要做,就要做得立竿见影,彻彻底底!”
“可是这样会出事的!”韦妈妈急道,眼神此处乱飘,正想着要如何阻止。
长宁伯夫人却是眼睛盯着墨阳宫大门的方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冷笑道:“我就是要看他们出事,我就要他们统统去死!”
韦妈妈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穿着一身大红锦袍,笑容灿烂的梁晋招摇过市的从宫门之外进来。
而偏殿那边,武昙也不习惯用陌生人服侍,所以那宫女送来了衣物之后她也立刻打发了对方。
她脱了衣裳,躲在被子里。
青瓷在检查那堆衣物,一件件的抖开,一边查看大小:“这个大小主子您穿应该是刚刚好的……咦?这是什么?”
说着,就从那堆衣裳里捡起一个精致的镂空鸳鸯球挂件来。
拿东西也就一大一小两个核桃大小,纯银打造,烧蓝点翠的釉色妆点,又精致又漂亮,隐隐的还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
青瓷是暗卫出身,见识有限,这东西她是第一次见,但也一眼看得出来这东西必然价值不菲,并非寻常的东西。
武昙起先没在意,裹着被子扯着脖子嚷嚷:“别研究了,先把衣裳拿给我穿啊。”
“哦!”青瓷回过神来,就将那东西暂时放下,拿了衣裳到里边床边帮着武昙麻利的穿戴好。
武昙跳下床,才走到桌旁去捡了桌上那件东西查看:“是个银香囊嘛……”
寻常的香囊都是布料缝制的,再精致,也不过是加以刺绣,或者镶嵌上珍珠和宝石之类,而另有一种纯银打造的香囊就很难得了。
因为银料要全部打造成镂空的图案,里面还还设置盛放香料的机关,制作起来非常的麻烦,而且如果不是技艺精湛的老师傅,还做不出来。
临安公主借她衣服也就算了,如果有这么精致的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也送出来了?
武昙的第一反应就是——
不对劲!
下一刻,就赶紧拿帕子裹了,远远地扔给青瓷:“先拿着……”
正琢磨问题出在哪里呢,突然听见有人敲窗户。
武昙和青瓷警惕的互相对望一眼,青瓷戒备着三两步走到窗前,试探着将窗口拉开一道缝隙,待到看清楚外面的人的脸时,就翻了个白眼往后退开了:“是南梁的太孙殿下。”
武昙也是一脸不待见的挪过去:“你干嘛?”
梁晋歪着脖子看她,眼中笑意璀璨如狐狸,到有兴致的砸着嘴,似乎很是感慨:“原来是你啊……”
明明是他主动来敲得窗,这又是什么意思?
武昙狐疑不解,眼神里瞬间就又多了几分戒备,慢悠悠的又朝窗边挪过去两步:“你在说什么?你来这干嘛?”
梁晋却眼神极不老实的在打量这屋子,一看之下就瞧见了青瓷攥在手里,露了一边在帕子外面的银香囊。
他努努嘴:“那……”
武昙转头看了眼,忽的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就不由皱的更紧,示意青瓷把香囊拿来。
青瓷把香囊递给她,武昙将东西扣在手指上,左右打量,不解道:“你见过?”
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猫腻?如果说是里面的香料有问题,那她要中招也早中招了,但是只是个香囊而已……
正纳闷呢,就见梁晋低头鼓捣了一阵,片刻之后他将手掌往半空一摊,居然一枚同样的香囊也从他掌中蹦了出来。
“咦?一样的?”他跟临安公主有一样的香囊?
武昙立刻就凑上去,眼睛放光,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就是这样的念头,熊熊的八卦之魂正待要燃烧,突然就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
然后,又听身后的青瓷嗫嚅了一声:“王爷……”
武昙惊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还不及收敛,寻声看去,就见小院门口萧樾和萧昀一行人全都堵在那。
几个人神情各异,盯着这边的窗口。
随行的宫女和太监们更是好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这是看到了什么?这边廊下窗前,南梁的太孙殿下笑得一脸灿烂,悠闲地靠在窗口,手里得意洋洋的把玩着个印象囊,拿着同样香囊的定远侯府二小姐站在窗内,两人凑在一起说笑……
呃,画面表面一眼看去,赏心悦目,可就是莫名的又叫人觉得诡异和不对劲。
是的!不对劲!
定远侯府的二小姐是要许给晟王殿下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缓缓转头朝身边的晟王殿下看去,晟王殿下还是算是有涵养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是六月底的一场雨,却分明叫众人都淋出来寒冬腊月的感觉,总觉得从骨子里发冷……
就连旁边的皇帝陛下,也像是跟着受了莫大的刺激,脸色黑如锅底灰,盯着里面的窗口,眼神几乎能杀人。
梁晋是真没想到自己会被现场抓包,脸上表情微微凝滞。
武昙盯着萧樾,虽然这个场面是有点难看,可是她打从心里地就没觉得萧樾会误会,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
不想,萧樾居然一声不响的转头走了。
他转身的动作极为利落迅捷,满天的雨幕仿佛瞬间都被他身体化作的刀锋破开了一道裂痕,然后下一刻,跟大的雨铺天盖地的罩下来,他的背影果决仓促,迅速的在从视线里淡出。
武昙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连一句解释也不听就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反应,只是心里莫名的一慌,然后就仓促的冲到旁边拉开房门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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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章字数多,可以光明正大的坑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