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邂逅,对于悠扬而言,是一场难以磨灭的记忆。
那个少年突然闯入她的世界,又突然抽身离去。
那一大袋法棍面包救了悠扬和茶弟的命。
原本他们可能会在那个冬天饿死在街上,可是因为有了一袋食物的支撑,他们有了回家的勇气。
在那个支离破碎的家里,悠扬把面包递给了后妈和爸爸。
后妈把面包倒在油腻腻的餐桌上,袋子底的钞票也随之倒了出来。
那是悠扬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现金。
悠扬和茶弟都是那么的惊讶。
他们没有想到,那个少年跑开又跑回来的那一刹那,就往袋子里装了那么多钱。
后妈和爸爸看到那笔钱笑开了花,于是也再没有吵架。
反而是出去买了肉和菜,一家人吃了一顿和和美美的晚餐。
这短暂和难得的幸福时刻,悠扬认定,是那个少年送给她的礼物。
虽然,这礼物简单粗暴,仅仅是食物和金钱。
也是他最不缺少的东西。
悠扬在本子上一笔一划的写那个少年的名字:水——木——华——堂
多么好听的名字,和他的声音一样清秀,和他的容貌一样俊朗。
她没钱买本子,就在用过的作业本纸背面写,写完一本又一本,到了她高中毕业的时候,所有的本子累积起来,有三大箱子。
悠扬从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谈过自己的理想。
在她的心里,那四个字,就是自己所有的梦想和寄托。
甚至承载着她人生所有的希望……
悠扬逐渐长大,逐渐知道了水木这两个字,在c市意味着什么。
知道了水木家的堂少,又意味了什么。
有时候,她会在财经杂志上见到他的新闻,配图是他的照片,嘴角永远带着遥不可及的微笑,有一种生疏的优雅。
悠扬人生干过最不道德的事情,就是悄悄在书店撕下水木华堂的图片。
因为她买不起杂志。
他比她大很多岁,因而很早进入水木财团继承家业。
悠扬知道她与他之间的察觉,但是她比爱自己还要爱着这个男人,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他。
她有时候觉得,他是她做过的最长的一个梦。
那个寒冷冬天,穿着灰色大衣的少年,一直活在她的梦里。
她记得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还有说过的每一个字。
他说过她像他的妹妹,过世的妹妹,这是真的吗?
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假如又一次相遇,假如命运垂青,他还会记得她吗?还会觉得她像他妹妹吗?
就算是妹妹也好啊。
只要是一个在他心里可以留下些许印象的人,也是好的啊。
悠扬从来没有奢求过更多。
她只求能够安静的爱他,遥遥的看着他,只要能让她爱他就可以了。
她的志向也很简单。她要好好读书,要考上大学,而且是财经专业,等她毕业以后,她就要去水木财团应聘。
进了财团,她就可以经常看得到他了吧。
哪怕是堂少永远也不会发现她,不知道她的存在,哪怕堂少会爱上别的女人,会和别人结婚生子,那能够近距离的看到他的人生,她也是幸福的。
这个夜晚温度有点低。
悠扬一个人孤单单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不喜欢任何人送她回家,因为如果路上有别人的话,就会和她交谈,会打搅到她沉浸到往事中去,也会打搅她去思念一个人。
悠扬依靠这么一点卑微的精神生活而支撑着整个人鲜活。
她拉了拉自己包的肩带。
走过街角。
突然间,她看到路旁有一辆黑色的林肯车,一半车身在路上,另一半车身却在路边的绿化带上。而它的车头,竟然撞在绿化带的一颗树上。车身行云流水的线条,却在车头出戛然而止。
悠扬吓了一跳,禁不住“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绿化带上是一颗雪松,树枝粗壮,如今却是被撞成了两截,树冠繁茂,此刻却完全折断下来,砸在了车顶盖上,顺带也把车头的挡风玻璃遮得严严实实。
悠扬急忙跑上前去,努力去扒拉车前窗。
车窗贴了很隐秘的膜,因而看不大清楚里面。
悠扬只能依稀看得到驾驶室的座椅被拉倒,有一个男子正躺在里面。
悠扬拼命地拍着车窗:“先生!先生你醒醒啊,先生你怎么了?”
她拍了好一会儿,车内却毫无动静。
悠扬想要开门,车门却从里面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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