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感受着体内刚刚存下的一点点真气,握剑的手指渐渐稳定下来。
梅枝站在台上,看着云落的缓缓前行的身影,心中有一丝敬佩,但更多的还是警惕。
刚才他跟时圣的战斗中所使用的剑式威力之强,根本就不像是他这样的二境修士能够催发的,不知是练习的剑阁之内的哪一部剑经。
如果他还能使出那样的一剑,这一场的胜负或许会生出一些变数。
他尽量回忆着云落的那两剑,自己应当如何抵挡,然后无力地发现,有点麻烦。
身法和体魄一直就不是自己擅长的,根本没办法阻拦云落近身,唯一可以仰仗的,就是自己的真元护体了。
一声轻响后,战斗开始。
云落真气不足,重伤在身,只能抢攻,不幸的是,梅枝和他的想法一样。
在梅枝的剑气下,云落艰难躲避,本就不多的真气即使极力控制,也在快速地消耗着,身上的伤疤更是齐齐裂开,鲜血重新渗透崭新的外袍,看起来状貌甚惨。
云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绝境!激起了他性子里的赌性,赌了!
就如同最初,敢以凡人之身,刺杀潘重楼一般。
云落直直朝前方冲去,拼着左肩挨上一剑,一身的剑意在瞬间毫无保留地释放,令梅枝的剑微微一滞,就在这一滞之下,云落的剑从下方猛然挑起,天地元气激荡着汇集,仿若卷起滔天巨浪。
景玉衡十六剑式第三式,惊涛拍岸。
梅枝没去过海边,没见过海浪,飞在空中的他想着,海浪应该就是现在这样,拍击在岸旁,卷起千堆雪。
但他不像海岸一般坚挺稳重,一击之下,被冲得飞了起来。
幸运的是,云落的真气实在不足,梅枝并未受到什么重创。
不幸的是,梅枝看着自己已经站在擂台之外的双脚,苦笑一声,朝着云落拱手,“恭喜云师弟。”
云落耷拉着肩膀,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然后直直地仰倒在地。
裴镇自然又充当起了搬运的角色,将云落轻轻抱起,扶到蒲团之上,然后等待着他再一次醒来。
雁惊寒不由自主地抚掌惊呼,周墨也是连连点头。
白宋与谢宝的比斗没有什么悬念,恢复不多的白宋也轻松地战胜了谢宝。
不过谢宝其实也心满意足了,进了八强,关键是在六大豪阀之中,自己是走得最远的,输给白宋,更是不丢人。
云落也醒了过来,看着被陈清风破例允许陪在一旁的裴镇,笑着道:“我厉害不?”
裴
镇想了想,“差我不远了,继续加油。”
云落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雁惊寒的脸上露出笑意,看来四皇子跟云落的感情真的很好,那便真的很好。
李子和多罗在上台的路上一直把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在场的许多高人都忍不住凝神偷听,听到了一场令他们苦笑不得的讨论。
“一会儿咱们怎么打啊?”
“该怎么打怎么打啊!”
“我打你那个乌龟壳也费劲,你要打到我也费劲,不累吗?”
“不然呢,别人都打得遍体鳞伤了,你还怕累?”
“咱俩打完估计就成了那个云老哥那样了。”
多罗和李子回头悄悄瞅了眼云落,打了个寒颤,真惨。
“那怎么办?”
“咱俩不用真元,不用修行术法,就像小孩子一样对打怎么样?”
多罗眼睛一亮,“行啊!”
于是,在全场观众的目瞪口呆中,小道童李子和小和尚多罗,来了一场漫长滑稽的王八拳大战,最终以李子多踹了一脚分出了胜负。
这一战,为云落赢得了宝贵的恢复时间,甚至有些伤疤都已经开始脱落,但体内的真气即使在阵法加持下,也只恢复了三分之一。
不过,好歹可以斗上一斗了。
四强已经确定,清溪剑池魏星耀,西岭剑宗云落、西岭剑宗白宋、道教紫霄宫李子。
西岭剑宗仍旧占据着两个位置,这令观礼台上的长老和场下的剑宗弟子都觉得不错。
甚至对于那些之前讥讽过云落的剑宗弟子而言,云落的两场胜利如此的来之不易,更令他们惭愧。
于是看向他的眼神之中,也难得多了些敬重。
到了四强,就不再采用选人的方式了,而是抽签,确定两组对决。
然后胜者进行决赛,这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剑宗执事取出四个蜡丸,上面分别有四个数字,一三对阵,二四对阵,简单明了。
按照顺序,魏星耀、云落、白宋、李子分别选了一个蜡丸。
魏星耀对阵云落,白宋对阵李子。
云落神色平静,只要不抽到白师兄,其实都不算差,到了这会儿,哪有软柿子可捏。
真要说软柿子,可能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软柿子。
裴镇低声问道:“还打?要不放弃了吧。”
云落摇摇头,“能多消耗一分,白师兄一会儿的胜算就多一分。”
裴镇忍住没问他,万一白师兄输了呢。
魏星耀手持长剑,当先上了擂台,两场战斗下来,他几乎没多少消耗,又调息许久,状态稳定而强大。
云落又换上了一身新的外袍,耷拉着左边肩膀,走上擂台。
魏星耀看着云落,一直不言不语的他突然开口道:“我也要与你生死一战。”
云落错愕地看着他,眉头紧紧蹙成一团。
观礼台上再次响起断然的拒绝,陈清风冷冷地看向柴玉璞,“柴掌门,我需要一个解释。”
雁惊寒也面带怒容,盯着柴玉璞。
剑宗弟子所在的人群中响起漫天的嘘声,义愤填膺地谴责着清溪剑池的无耻和奸诈。
柴玉璞面不改色,“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弟子见才欣喜,生死之战方得感悟,很正常嘛!”
陈清风冷冷道:“我拒绝。”
一个嗓音响起在远处,“不,你得答应。”
说话间,一身黑衣的卫红衣慢慢走了过来,刚才的话就是从他厚重的嘴唇中翻飞出来。
陈清风心中咯噔一声,似乎一场阴谋在此时才进入到高潮,他微微拱手,“卫大人,这是何意?”
卫红衣的脚步停在柴玉璞的座位前方,令周墨、雁惊寒等人瞳孔微缩。
他并没有回答陈清风话,而是朝云落微笑道:“云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云落看着他,默不作声,心中大致已经明白了什么情况。
卫红衣接着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随我去司闻曹,然后去天京城,接受调查审问;第二,接下这一战,你若胜了,司闻曹上下绝不再与你纠葛。”
雁惊寒心中震惊,司闻曹作为大端皇帝的忠犬,居然敢说出绝不再与之纠葛这样的话,必然就是杨灏亲自授意的。这云落到底什么背景,能够惹上如此祸事?
周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眼神有些疑惑,又是选择?
陈清风陷入纠结,真要就此与朝廷正面决裂吗?
他悄悄以心声吩咐白清越带着长天剑去放入宗门大阵中枢,以防不测。
白清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卫红衣竟然也没有阻拦。
陈清风咬了咬牙,对不起一次不能再对不起第二次了,正欲开口。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擂台上,姜老头一手搭在云落的肩上,一边悄悄渡入真元,一边冷冷地道:“有老夫在,你们休想!”
卫红衣眯起眼睛,“姜剑神果然还活着。”
在场中顿时响起的惊呼和骚动中,卫红衣的声音平稳而有力,
“那么,姜剑神可是要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