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敢说,这些蠢人们,日后对他当真半点用处都没有?
更何况,世间之事不都是这样吗?
得势之时,众人环绕,所听皆是顺耳之言。
失势之时,一切皆反了过来,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世人多半如此,没什么稀奇的。
而他只需借此来提醒自己,永远不要成为后者——
族人们将该打听的打听完之后,表现的愈发积极了,有人去张罗着清扫院落,有人踩着凳子去撤办丧事留下的白绸。
一片嘈杂中,占云竹自椅中起身,缓步走出了前堂,一手抱着怀中圣旨,一步步离开了这座院子。
跨过低矮破旧满是泥巴的门槛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马车驶离老旧的民居群,穿过热闹繁华的长街,来到了庆云坊。
镇国公府的门人听到动静,自门房中行出。
赶车的侍卫将马车中的年轻人扶下。
年轻人踏上石阶,向门人施了一礼,道:“在下占云竹,前来拜见国公与先生。”
刚来不过数月的年轻门人暗暗讶然。
这就是近日来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死而复生、据说从前就住在他们镇国公府隔壁的占家公子啊……
据说还是他们二老爷的弟子?
想着这层关系,门人也没有怠慢,将人请去了偏厅。
“占公子先稍坐片刻,我们国公此时不在府中,小的已叫人去请二老爷过来了。”
占云竹点头:“有劳了。”
……
许昀听得仆人的话,皱了一下眉头。
“占云竹来了?”
仆人点头:“说是特意来拜见二老爷的。”
“不见不见……”许昀摇了摇头,道:“就代我传两句话给他吧。”
仆人离去后,蔡锦不解地问:“这位占公子,不是你收下的学生吗?人家死里逃生,你怎见也不见一面?”
许昀落下一子,道:“此前昭昭便有交代,让我少同此人打交道。”
那是在对方没投河之前就郑重叮嘱过他的事情。
蔡锦了然点头。
既是许姑娘的交待,那许先生现下如此态度,便也可以理解了——毕竟怕挨侄女的打啊。
二人这边下着棋,那仆人很快回到了偏厅之内。
“我家二老爷风寒尤重,不宜见客,便让小人带了两句话给占公子——占公子能平安回来,二老爷很高兴,愿见占公子此后前程似锦。”
占云竹笑微微地点头道:“还请替我同先生道谢。”
说着,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厅门,便也站起了身来:“既如此,待他日先生病愈,占某再登门探望拜访。”
仆人不置可否,做了个“请”的手势。
占云竹转身出了偏厅,脚下不急不快地出了镇国公府。
待跨出府门时,恰见一辆马车缓缓停稳。
占云竹眼神微动,看向那被打起的马车帘。
一名丫鬟从车内跳下,紧接着出现在他视线当中的,是一位身穿杏衫襕裙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