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崽啊,咋就这么狠心呢。你说这几个孩子,就属他在我跟前时间最久,他咋一点留恋都没有呢。”
两人都是老夫老妻了,柳老头也不怕丢人,他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柳老太也跟着擦了一把眼泪,“你养了二十多年,我难道就不是,他还不是说走就走,没跟我这当娘的说一句话?这都是命啊。你在想想他几个哥哥,老二哪次去县城开会不给咱带点吃的回来。还有老三,月月都有孝敬钱给咱,有时候有了啥稀罕东西也知道给咱寄回来,为这老三媳妇没少埋怨他吧,他还不是照样做。老四虽说不如几个哥哥有本事,可他最听话。今天这事要是换成他,你试试,他肯定二话不说把冯喜娣赶出家门。”
“行了,你别说了,越说我这心里越难过。你让我缓缓。”柳老太越说柳老头就越难过,他再次转过身,拉过墙角的被子蒙住头。
“你这老头子,不想听就算了,大热天的蒙着个头,不怕闷出毛病咋地。快拉倒吧,你就是立刻死了,那瘪犊子也不见得心疼。”柳老太扯扯柳老头身上的被子,扯不到,她也不管了,赌气出去,任由死老头子自己在屋里憋着。
柳老太出门就看见柳有粮在自己门口蹲着,看见她出来柳有粮眼前一亮,说道:“娘,俺爹咋样了?”
想到刚才柳老头的样子,柳老太没好气的说道:“死不了,他好着呢。”
看她娘的样子就知道他爹是真没事了,柳有粮也松了口气。他吭哧吭哧半晌,才说道:“娘,您跟俺爹别气,就算他们都不养您,还有俺跟喜娣呢,俺们养您。就是吧,您儿子没啥大本事,让您二老享不了大福。”说完,柳有粮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他脑子笨,又不会说话,除了有力气也没有别的啥本事,他是真的认为如果爹娘跟着自己过得吃苦,要不然他早开口了。
柳老太看着四儿子的啥样,噗嗤一声笑了,“啥大福啊,你们都能好好的,都过上好日子,娘就算是享了大福喽。”现在看儿子还是笨点好,起码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好你个老四啊,没想到你才是最精明的那个,趁着俺不在,就说俺坏话是不。这好儿子都让你当了,俺们成啥了。”柳有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脸上并没有不高兴。只见他对着柳老太怪叫一声,“娘哎,您可怜可怜儿子吧,让儿子也给您养个老。”
柳老太看着柳有银作怪,作势要打他。“你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都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儿子过几年都成家了,还耍怪,害不害臊?”
“瞧娘说的,儿子再大那也是您儿子,逗您高兴那不是应该的。”他容易吗,要不是怕他娘也来个心情郁结,他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至于扮小丑跟兄弟吃醋耍怪?
柳老太看着两个儿子,眼角湿润,她摆摆手,说道:“行了,娘知道你们的心思,都别耍宝了,该干啥干啥去吧。娘今儿高兴,一会儿让喜娣把那只老花鸡也炖了吃肉。”
柳有银跟柳有粮对视一眼,见他娘是真没事,两兄弟这才勾肩搭背的以前走了。
晚上吃大餐,柳老头装作没事人似的也出来应个景,原本他只是准备做做样子,免得孩子们跟着操心。谁知道只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他一边吃一边说道:“嗯,今儿这肉做的真不错,又香又滑。”
另一张桌子上,柳老太跟闺女对视一眼,心说:那可不,也不看看是用什么水做的。
没错,柳老太到底还是担心柳老头,就把下午喝剩的水给倒锅里了,没想到加了这水,肉煮出来会这么香。
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柳家人这晚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柳家去盖房子,房门就被拍响。
“开门,开门,柳家的老东西赶紧给我滚出来。乡亲们都来瞧瞧啊,这柳家真不是东西啊,瞧我这闺女给打的。”
听到声音柳家人脸色立刻就沉下来,脾气暴躁的柳国昌当下骂道:“操他姥姥的腿,还有完没完,不要脸的东西,俺去打死她。”说着抄起门边的一根棍子就往外走去。
这跟棍子是为了防止意外特意放在门边的,就怕有人会抹黑进家门。
“哎,死小子,你给老娘回来,你爷奶爹娘都在呢,哪里轮得到你出头。”看到儿子拿了个大棍子气势汹汹的往外冲,周兰花吓了一跳,她赶紧小跑着跟上,就怕儿子冲动起来做了傻事。
“走,咱们也去看看,哼,我还没找他们家算账呢,他老徐家倒是有脸。”柳老头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已经想通不少。此刻他同样沉着脸,那一身的气势也就显露出来。
“哎呀,”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大门忽然打开,她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摔倒。在抬头看见一个拿着粗棍子的少年,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也许是觉得自己弱了气势,来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只是离着门口到底远了些,不敢再上前。“怎么,你老柳家还想草菅人命咋地?”
“哼,就凭你也配?我们还没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倒是找上门来了。咋地?有什么道道画下来吧,不管是文的武的,我柳家都接着。”柳老太太看见来人,当下挤出去站在柳家众人面前。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慧的母亲,蔡芬芳。这个蔡芬芳据说还是个官家小姐出身,她常常仗着自己出身好,明里暗里的挤兑别人,柳老太就被她说过几回。那时候柳老太看着两家是姻亲,不好让她太下不来台,很少跟她对着干。没想到这老太太还敢找上门来,真以为柳家怕了她咋地。
“好啊,死老太婆终于舍得重来啦。大伙都瞧瞧,就是眼前这个死老太婆,看把我闺女打的。”看到柳老太出来,蔡芬芳拉过身边的徐慧,徐慧的脸色有两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应该上过药已经不再流血。只是那口子有点长,从额头直到下巴,虽然不深,看着也恐怖。
柳老太也瞅了徐慧一眼,“是我打的,咋地你想给你闺女报仇?你们徐家真是好家教,教唆着儿子不孝顺爹娘也就算了,她张开闭口骂我老不死的,别说打了一下,就是打死了,又能怎样。我就不信这要是你儿媳妇你会不动手?哦?我差点忘了,你家只得了这一个闺女,没儿子。那真可惜,你怕是听不见别人骂你老不死的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柳老太也不再给蔡芬芳面子,戳心窝子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你们听听,这还有没有王法,支书呢,我要找你们村支书。他柳家想打死我闺女,我就不信柳家只手遮天,没人管。”蔡芬芳被柳老太气的发抖,她指着柳老太张口就要去找支书。
按理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村支书早就应该来了,不巧,昨天柳家签了断亲文书,他一大早就去公社大队了,正巧不在村里。
“别说找支书了,你就是上公社,我也不怕。正巧昨天支书在场,这事他从头看到尾。到底发生了啥,他心里也清楚。”柳老太不屑的对蔡芬芳说道。这年头儿媳妇敢骂公婆那就是不孝,她要是去公社纵然自己会被说教,她女儿也讨不了好。
“亲家公,”徐慧的父亲,徐校长一看妻子败下阵来,他推了推眼镜走上前说道。他才说三个字就被柳老头打断,“可别,咱两家已经没关系了。”
“那好,既然咱两家没关系了,我闺女当初嫁进来的嫁妆你们也拿来吧。还有你家打伤我闺女,总得赔点医药费吧?”徐校长并不擅长吵架,再说他们今天来最主要的是来要好处的。
“呵呵,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这当校长的人就是不一样。感情就你闺女嫁人有嫁妆啊,当初我家可是出了一百五十块聘礼的,哦,还有,你闺女骑得自行车,那也是我儿子弄来的车票,这个你们又准备怎么算?”
柳老太快被徐家的无耻给气笑了,他家本来就没打算留下徐慧的嫁妆,没想到徐家先开了口。除了一辆自行车,徐家还能有啥东西,不过是一个床头柜和几件衣裳。
柳老太的话一出口,村里顿时议论纷纷。都听说柳家老五给的彩礼多,没想到是这么个多法。现在娶个媳妇才多少彩礼?前几年年景好村里娶媳妇不过一二十块,那还是多的,给个五六块的都有,就是镇上也少有上百的。去年闹灾慌,给袋子粮食都能换个大闺女。这徐家是想钱想疯了吧,柳老五结婚都好几年了,那时候就跟人家要一百五,他家姑娘是天仙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