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着对方的促狭话,左重喝了一口威士忌笑骂道:“毛老兄一点不像在德国上的大学,反倒是像在巴黎红粉阵里历练过的行家里手。”
“哈哈哈,此言差矣。”
那边毛毅可摇着脑袋,洋洋得意的说道:“人人都说德国人严肃古板,以我看不然,只是汉斯们隐藏的较好,不让人轻易发现罢了。”
左重有点无奈,感觉徐恩增要是碰到对方,定然会与其烧黄纸斩鸡头结为异姓兄弟,对了,徐恩增在卡内基大学学的是机电工程。
莫非这是工科男的秘密属性?
两人笑着聊了一会,左重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道:“等过了吉布提港,下一站就到伊斯坦布尔了,邮轮会在那里停留两天时间。
当地的情况很复杂,土国与民国的关系也不融洽,毛厂长尽量在舱室里待着,不要随意到甲板上走动,我怕日本人会在那里动手。”
一见面,他就跟对方介绍过此行的危险,尤其是日本人带来的威胁,作为民国最大兵工厂的负责人,毛毅可知道这不是杞人忧天。
听到左重这么说,毛毅可面露疑惑:“我知道了,当年留学和归国的时候,船长和船员也曾提醒过我们,伊斯坦布尔真的这么危险?”
“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
左重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见对方不明白,耐心解释道:“伊斯坦布尔位于亚欧大陆的交界,很多间谍和罪犯选择在这里进行交易。
在这个充斥走私、阴谋、谋杀、欺骗的城市,只要找对了人,而且手里有钱,你可以买到任何东西,情报、药品、枪炮甚至人口。
比如你这种武器专家,就是人口市场上的热门,因为匪徒、反政府份子需要人制造和保养枪械,并愿意给出一笔让人心动的价格。”
毛毅可听得毛骨悚然,他自认不是一个书呆子,留学期间游历过许多国家,可这种集合了各种罪恶的地方,他是真的第一次听说。
想到当年回国的时候,自己还准备下船去看看充满异域风情的街道,毛毅可就后怕不已,要是这么做了,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
“毛老兄,我不是危言耸听。”
左重拍拍对方肩膀,双眼盯着他:“我们是政府使团,行踪很好打听,我要是日本人就花一笔钱,趁停靠时雇佣枪手将你直接杀死。
没有你这位武器专家,我们这些粗人可不知道图样的真假和好坏,更重要的是杀了你,能给国府的军事装备制造业一个沉重打击。
所以为了安全考虑,下面的行程请你一定要听从左某的指挥,吃的、喝的都要经过检查才可以入口,若是有得罪之处,望请海涵。”
“好,毛某知道了。”
毛毅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能让名声在外的特务处严阵以待,说明危险迫在眉睫,枪手很可能正在吉布提或伊斯坦布尔等着自己。
这么多年的求学和工作教会了他一件事情,那就是尊重专业人士,千万不要在自己不了解的领域指手画脚,特别是关乎到性命时。
左重说了一通,见毛毅可的反应不似作伪,稍稍将心放下了一些,庆幸没有遇到那种明知有危险,还非要到处乱跑的保护目标。
如果遇到这种人,那他就行执行第二套方案了,直接将人锁在邮轮房间里,等到了马赛再放人,被对方告黑状总比任务失败要强。
正想着,毛毅可又鬼鬼祟祟的询问:“左副处长,我们要不要在吉布提换乘其它船只,那里有很多澳洲邮轮路过,日本人绝想不到。”
“不用这么麻烦,从今天起每天凌晨所有人随机更换房间,只要毛厂长不嫌弃一二等舱就好。”左重想到了张敬尧,决定依葫芦画瓢。
“不嫌弃,不嫌弃。”
毛毅可连忙摆手,笑呵呵的表示自己也是经历过苦日子的人,以前出国为省钱坐的是三等舱,如今有一二等舱住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客气话,能去德国留学的人不可能是穷人,无非是家里有一千亩地还是八百亩地的区别,不然连船票都买不起。
左重跟他碰了一杯,看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际和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窗帘,心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剩下的路程注定不会太平静。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盎特莱蓬号平安无事的经过吉布提,通过红海和苏伊士运河,再由狭窄的达达尼尔海峡抵达了伊斯坦布尔。
当邮轮在牵引船的控制下贴近岸边时,夕阳落在蓝色清眞寺拜占庭风格的圆顶上,隐约能听到从里面穿出古老而又神秘的祈祷声。
热情的海鸥尽情的在船只上空表演着飞行技巧,左重则站在船舷,趁着最后一抹阳光尽情欣赏这座被无数强大文明征服过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