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着装,准备下车。”
归有光一边穿上崭新的黑色中山装,一边游走在走廊里对特务们喊道,他们此行代表国家,仪态必须得体,不能让德国人看笑话。
左重同样在收拾,在盎特莱蓬号的时候,他通过电台跟德国方面通报了行程改变的事情,如果没猜错,外面应该会有人迎接他们。
等他和毛毅可走出车厢,果然看到了五六个衣冠楚楚的德国人在月台处等待,对方见到一群亚洲人出现,连忙露出笑脸走了过来。
双方碰面后互相做了介绍,德方这次来的人当中,官职最高的是慕尼黑的一位副市长,剩下的人都是工业以及商业领域的资本家。
民国和德国,一方想要发展军工,一方想要打开庞大市场,在各有所需的前提下,即使站台上刮着大风,大家依然聊得非常开心。
尤其是那几个商人听到毛毅可说出珙县兵工厂的规模后,恨不得当场把钞票塞进他的裤兜里,受到冷遇旳左重站在一边微笑旁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个大型兵工厂每年需要的机械设备、辅料配料、技术专利是海量的,要是能把厂长拉下水,花再多的金钱、给再多回扣也值得。
毛毅可被德国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胆战心惊,倒不是有多清廉如水,实在是在一个特务的眼皮子底下捞钱,太特娘吓人了。
他当即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忍痛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转而询问前往柏林的火车班次,准备不做停留直接赶到柏林完成任务。
德国人哪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以为遇到了一个民国大清官,遗憾之余又有点肃然起敬,主动帮他们买了十几张一等座车票。
谁说德国人古板。
分明灵活的很。
还是说金钱可以改变人的固有思维逻辑?
左重的笑容愈发和煦,决定找时间跟毛毅可聊一聊,收钱不打紧,别破坏了军工大事就好,这中间需要做好平衡,想必他能明白。
否则出国留学的人多了,凭什么对方当厂长,凭什么光头不派其它兵工厂厂长来德国接收图样,跟这种聪明人讲话点到为止就够。
双方在火车站交流了很久,直到一辆火车开始检票,毛毅可这才跟德国人一一握手告别,众人在德国人的依依惜别中再次登上车。
上车后,毛毅可颇为尴尬的解释起来,什么两袖清风啊,廉洁奉公啊张口就来,左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在哐哧哐哧的火车里坐好了几个小时,等到火车缓缓停下,左重等人历经一个多月时间,跨越欧亚两洲的漫长路程终于结束了。
比起慕尼黑,柏林的欢迎仪式显得更加隆重,一支小乐团演奏着似是而非的三珉主义歌,一位德军上校首先向毛毅可伸出了右手。
“欢迎回柏林,毛。”
“见到您真高兴,穆赫上校。”
毛毅可熟稔的跟上校打起了招呼,并且热情的跟对方抱了抱,在德国,这是只适用于亲朋好友和关系相当亲密的熟人之间的动作。
再加上那句回柏林,两人无疑是在德国认识的,再说去华的德国官方人员名单里也没有叫穆赫的人,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是同学?
年纪不太对。
是朋友?
那是怎么认识的。
进入特务处之后,左重一直在坚持学习外语,两年下来英文和日文能做到流利书写和对话,但德语就不成了,能听,说得不太好。
至于看书写字得看运气,运气好就能猜对,标准的文盲和半哑巴德语,不过幸好两人的语速都不算快,他大概能听懂交谈的内容。
那边穆赫拍拍毛毅可,语气充满了感慨:“真想不到,当年我在柏林工业学校最木讷的学生竟然成了一位技术官僚,真是难以想象。”
“穆赫上校,不,我还是喊你穆赫教授吧,我也没想到您会成为一位军人,您不是最厌恶战争吗。”毛毅可表情复杂,问了一个问题。
穆赫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他身后的特务处人员:“不介绍一下你的同事们吗,我代表帝国欢迎你们的到来。”
左重本来在人群里看戏,可在穆赫说话的一瞬间,忽然觉得身上汗毛一竖,遗传自千百万年前祖先的第六感告诉他,有人在偷看。
第六感不是伪科学,也绝不是封建迷信,这是原始人类在与自然搏斗中锻炼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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