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87师........”
沪上圣约翰大学附近的一座工厂社宅大厅里,十几部电台发出滴滴的呼叫声,参谋军官走路都带着风,一张淞沪大比例地图前,张长官下达着作战命令。
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些“战略家”们的意图算是完成了一半,即日军主力被吸引到华东,国际社会开始对日军谴责,长江下游的重要工厂开始搬迁。
可作为代价的是,在日本人的巨舰重炮下,果军部队正在以每小时一个连、甚至一个营的规模迅速消失,一条条年轻的生命化为血泥。
对此,文人墨客不屑一顾,在他们眼里些许人命不过是实现国家、民族自由的必需品,当然要是让他们去上战场,那是万万不行的。
望着地图上的兵力部署,张长官眉头紧锁,开战十余日,国府的优势越来越小,敌人的优势越来越大,市区的战斗陷入了胶着状态。
中日双方开始全力争夺每一座房屋、每一个车间、每一条公路路口,每一堵墙,甚至每一堆废墟,到处都在爆发激烈的战斗。
在某些战线过于接近的地方,两军的士兵甚至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在这种恶劣情况下,兵员的军事素养决定了战争的胜负。
幸好第九集团军下属的36师,87师,88师由原来首都警卫部队发展而来,是国府军队中最精锐的部队,接受过德国顾问的严格训练。
否则这场仗不用打了,要知道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是高度职业化的部队,每个普通士兵都有多年服役经历,技战术水平高超。
同时第九集团军的兵力优势不大,把有限的兵力分散到复杂的城市中后,如何运筹每一处战斗是指挥官要考虑的第一件事,张长官为此心力交瘁。
“嗡嗡嗡~~”
正当他为一个关键阵地攻防感到头疼时,外面隐隐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一直站在窗口的警卫人员探头看了看,表情一下子严肃。
下一秒,一个少尉飞快跑到张长官身旁拉着他就往外面走,其他警卫则将地图、望远镜等物品卷在一起跟在后面,思考被打断的张长官勃然大怒。
“干什么你们。”
“长官,日本人的飞机来了。”
“他们哪天不来,快放开我。”
“这次不一样,请长官跟我们去防空洞。”
“去疏散工作人员。”
“我们只负责您的安全,长官。”
少尉不顾张长官的命令,用尽全身力气将其带出社宅大门,向着不远处的公园走去,社宅里的其他人仿佛没有看到这幕,继续干着手头工作。
直到日本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在警卫部队的催促下,这些在民国属于高技术人才的工作人员才放下耳机和电话,排着队伍向外面撤离。
他们刚刚离开大楼,四枚重磅航弹从空中呼啸着坠落,弹尾的涡轮风车引信疯狂旋转,很快保险被解除,引信进入了待击发状态。
十几秒之后,画着膏药旗的航弹重重撞在社宅院内的水泥地上,撞针撞击火帽使得起爆药瞬间引爆雷管,进而引爆了弹体主装药。
几乎相同的时间,其他三枚航弹也坠落在周边,其中一枚正中大楼,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后,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勐地响起。
远在公共租界的左重正对镜子调整着衬衣的袖带,放在床头的咖啡杯突然发出咣当咣当的碰撞声,头顶的吊灯也开始不断摇摆。
日本人的舰炮打响了?
左重心中一惊,这种情况这些天已经发生过几次,于是迅速来到窗前对外张望,发现西北方升起了数道烟柱,空中还有几个黑点在盘旋。
大致测算了一下方位,他立刻起了一身冷汗,那里是华界方向,现在掌握在国府手中,果军没必要轰炸自己人,定然是日本飞机在空袭。
目前那里有且只有一个地方,值得敌人使用如此威力的重磅炸弹,那就是张长官的第九集团军司令部。
可鬼子为何会知道司令部的具体位置,在战时,这是绝密信息。
别说普通参战官兵,就是他这个负责情报工作的特务处副处长都不曾掌握,上报情报全是通过金陵总部转呈。
而且随着战事的进行,司令部位置会不定期调整,以便更好的指挥前线部队,难道张长官的身边有日本间谍?
坐下思考了许久,左重看了看手表快速将衣服穿上,调整好表情走出别墅,开着一辆半旧福特轿车驶入马路。
街面上依然是一片繁华景象,有不少人在讨论先前的爆炸,有的说是日本人的军舰炸了,有的人说是果军军火库没了,各种小道消息在市民中传播。
没过多长时间,一条震撼消息流传开来,果军第九集团军司令部被鬼子空袭,司令官长张长官当场阵亡,一时间舆论哗然。
处在战斗最前线的果军也知道了这件事,士气不可避免的下降,日本人趁机夺回了不少要点,胜利的天平慢慢往日方倾斜。
还好很快张长官就通过战场广播对外讲话,要求官兵不要相信谣言,言明自己在空袭前就已撤退,没有受伤,更没有阵亡。
虹口一座工厂废墟内,几十个满脸硝烟的士兵蹲在掩体后,在长官的带领下,认真的听着一个小喇叭里传出的声音。
“兄弟们,我是张文白,鬼子已经无计可施了,想要这种方式来打败我们,我们绝不能上他们的当,我命令,继续进攻,彻底消灭日本人。
如果我不幸以身殉国,第九集团军指挥权将交由88师孙师长,自我以下,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后退一步,敢有扰乱军心者,军法处置。”
听到这士兵们立刻发出欢呼,志气高昂的投入到新一轮战斗中,得意洋洋的日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沪上战局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态势。
而放下话筒的张长官,沉默了一会询问身旁副官:“军部人员的伤亡情况怎么样,立刻派人去租界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救活伤员。”
“伤亡惨重,参谋部人员坚守到了最后一刻,有一半阵亡,剩下的一半多为重伤,通讯和警卫人员死亡23人,重伤42人,轻伤十余人。”副官低着头。
已经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的张长官张了张嘴,狠狠砸了砸桌面:“周围的警卫部队是干什么吃的,敌人执行精确轰炸,一定需要地面引导人员。
他们就是这样保护司令部的吗,来人,将负责警戒工作的连长给我毙了,这种玩忽职守的王巴蛋死不足惜,马上向金陵汇报,让特务处派人支援。
一定要把鬼子的引导人员找出来,不然这场仗没法打,对了,最好派那个叫左重的来,都说没有日谍能从他手里逃走,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是,司令。”
随着副官的回令,一封电文飞向了位于金陵的军事委员会通讯处,紧接着一通通内线电话打往憩庐和调查统计局。
原本陈旧的国家机器在战时爆发出惊人的反应速度,仅仅几十分钟,战前需要几天、十几天才能确定的命令快速下达给特务处。
再说左重从住所离开来到了伪装身份所在的电气公司,临近中午下班再次出门,开车在沪上转悠了几圈,最后停在一家法国餐馆外。
“先生,请进。”
邬春阳身穿马甲,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了一声,手上推开餐馆大门,微笑着将他迎了进去,在两人擦肩而过时递出了一张纸条。
左重神态自若的坐到面朝大门的桌子上,借着菜单的遮挡将纸条展平,眼睛一扫而过。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第九集团军司令部遭遇空袭,找出日方地面引导人员,急!
果然是张长官的司令部被袭击了,左重随便点了份牛排,待服务生走后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烟,右手将纸条搓成卷悄悄包在烟外面,打着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这味道可真不好受,不过他依然装作享受的样子吐出烟雾,轻轻将烟灰弹进烟灰缸,瞄了一眼店外全部武装的租界巡逻队伍。
自从中日开战,租界方面一日三惊,将为数不多的部队都派了出来,维持治安、防谍肃奸,到处敲诈的混混比往常都少了许多。
问题就在这里,还算太平的租界都如此,张长官的司令部周边的戒备可想而知,地面引导又必须在开阔地进行,那警卫呢,看来这次任务不容易啊。
胡乱吃了点东西,左重跟邬春阳无声对了一眼,将钞票放在桌上向外走去,他决定先去空袭现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这会普通人想从华界到租界很困难,而租界人员到华界只要有官方开具的身份证明,还是比较容易的。
左重开着车,沿途看到不少百姓坐在路两边,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此时沪上的人口大约是三百多万,原本住在租界的人为二百三十万人。
战争一打响,由南市、闸北以及四郊逃到租界来的难民将近一百万人,这一百万难民,只有一小部分能暂住在旅店和亲戚家中,其他七十多万人全栖身于空地。
战争初期,由教会负责的育婴堂在半天之内就接收了超过200个弃婴,可见难民的生活之艰辛。
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这句话用在此刻无比合适。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