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
“那半老徐娘本是咎由自取,至于那些忠勇营的丘八,”张浦冷哼,目光中寒意凛凛,“他们罪有应得!”
慕云松冷声质道:“我忠勇卫将士何罪之有?”
“屠杀忠烈满门,致我爱妻惨死荒野!敢问王爷,这样的罪孽,该不该杀?!”
他此话出口,众人皆惊,苏柒见张浦满面痛苦怨毒神色,忍不住劝道:“张大哥节哀,你遭此祸事,与爱人阴阳两隔,确令人叹惋。但凡事皆讲个因果缘由,你不防当着王爷的面,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王爷自会秉公决断。”
听她如此说,张浦平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望向慕云松的目光,明显带着戒备,只转眸向苏柒道:“你们猜得不错,我张浦,确是修炼千年的菩提树精。
我本是天竺国摩诃菩提寺中的一株菩提,得高僧点化,修炼千年终化为人形。
彼时寺里的慧明方丈说我慧根深厚,劝我皈依佛门,但我以为,我在寺中度过了千年,从未见过外面的大千世界,尚未走过红尘,又如何看破红尘,天下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于是我告别摩诃菩提寺,一路游历到大燕,从西南边陲一路向北,却在不经意间遇到了千年以来最大的危机。
菩提本是圣树,似我这般修炼千年的菩提树精更是世所罕见。妖魔鬼怪的世界本就无甚法则,讲究弱肉强食,我在修为更高的精怪眼中,便是大补的灵药。
行至大燕北境,我被一只修为高深的翼魔盯上,与他一场恶战,最终遂勉强将他赶走,我自己却遭受重创,不得不重新化为一棵菩提树种子,将自己深埋地下,敛去气息,修炼疗伤。”
张浦本说得是极悲惨的过往,然说至此出,表情却变得柔和,目光中还带着几分莫名尴尬:“我深埋疗伤之处,恰巧是片花圃,日日得人浇水施肥,加上阳春三月的时节,竟是……发了芽。”
想想一个千年菩提树精,将自己缩成一团深埋地下,头上还顶着两片嫩绿小叶的样子……嗯,确是很尴尬了,苏柒有些忍俊不禁。
“花圃的主人名叫阿箩,彼时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见她的花草中赫然多出一棵不知名的嫩芽儿,自是喜出望外,以为是老天爷垂青送她的礼物,从此更加用心地照料,且常常来跟菩提树芽说话聊天。”
说至此,张浦垂眸笑笑:“那小丫头日日的来妨碍我清修,聒噪得很,偏偏又赶她不走,只能耐着性子听。听着听着便是岁月荏苒,她说得话已从童言稚语变成了少女心事。
那时,阿箩已长到十八岁,生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菩提树也早已高大挺拔,能够为她遮风避雨。有一日,阿箩忽然踉踉跄跄地跑来,抱着菩提树一阵痛哭,说她阿爹欠了保长张老虎许多钱还不起,张老虎便派打手上门要挟,要她阿爹将她送到张家做小妾抵债,否则就要将阿箩十二岁的弟弟拉去充壮丁服苦役。阿箩爹娘心疼儿子,不得已答应明日便将阿箩送到张家去。
阿箩哭着说,那保长张老虎是远近出了名的恶霸,性情凶残且有怪癖,她家的小妾丫鬟已被他弄死了三五个。阿箩心中怕极,却不敢去跟爹娘说,只得抱着菩提树哭得死去活来。”
张浦眼眸有些发红,声音亦低低沙哑:“我那时尚未养好伤,但不能眼睁睁看着阿箩落入火坑,枉送了性命,只得拼着自损修为,提前化为人形。
我重新化为人形时,听说阿箩已被送到了张家。我心焦不已,发疯般地赶到张家,一脚踹开张老虎的房门,正见阿箩被剥光了衣衫,五花大绑着吊在房梁上。我若晚来一步,她便要遭了那张老虎的毒手。我当时简直气极,当场杀了张老虎,救下阿箩一路逃了出去。
阿箩这一番连惊带吓,连发了几日的高烧。我将她安置在山上一间农舍里,不离身边地照顾了几日,她终转醒过来,却是万念俱灰。
我只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跟她和盘托出,告诉她这些年承蒙她不离不弃的照顾,我早已对她暗生情愫,无法割舍,若她愿意,我便娶她为妻,许她一世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阿箩便答应了?”苏柒忍不住插嘴,深觉这故事终于往暖心的方向发展。
张浦目光眷眷地点了点头:“我们夫妇二人便在山村住下,我砍柴打猎,她种菜种花。时光便这般平淡幸福地流逝,转眼十年过去,我们膝下已有一儿一女,阿箩腹中又怀着一个孩子,正是阖家美满、其乐融融。偏偏天地不仁,波澜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