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会说这些情话。
又听他继续倾诉:“我自恃是个随性之人,素来不拘小节,偏偏对你……”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浅浅摩挲,“我闭上眼,便能忆起你的眉眼,你的笑意;我摊开手,便能感受你掌心的纹路,你指尖的微凉;我记得你发梢拂过的微痒,我留着你唇上的味道……”
苏柒听至此,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他他二人……都已经亲过了?
赫连钰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她已全然没在听,只觉得一棵毒藤从她心底挣扎着破土而出,瞬间勒紧了她的心肝五脏,又伸出一颗颗毒刺扎了进去,生疼……
原来,他二人早已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一对,她这个幌子,又何必在这里愁肠百结、自作多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又岂能问得明白?
“你折磨我至此,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赫连钰这带着酸楚的一问,让苏柒愈发感怀:你们如何是好,我呢,我又该如何是好?
她深吸一口气,佯做平静道:“既然心向往之,就不必在意世俗眼光,世间终成眷属者,无外乎‘坚持’二字。”
似是说给他听,又似说给自己。
说罢如释重负,再去抽自己的手:“侯爷醉了,且歇着罢,我先告辞了。”
偏偏醉酒的人愈发执着地不放开:“这次,你又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她之前只觉得北靖王府是牢笼桎梏,如今,怕是整个广宁都待不得了。
她张了张口,想要故作豪爽地丢下一句“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偏偏听他愈发沉沉迷离的呢喃:“我若愿意放下一切,只遵循本心,你……留下可好?”
我留下?苏柒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我留下做什么,跟那位可怜的江小姐一道,继续给你二人的恋情做幌子?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但眼前的赫连钰已不需要她作答,问完这一句,便侧头沉沉睡了过去。
却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松开。
这冤大头做的……苏柒忽然觉得憋闷无比,索性拿起桌上的酒瓶,仰头一股脑喝了个干净。
喝罢胸中一通灼热,头脑一片朦胧,依稀想到:自己是不是无意间上演了一出“贵妃醉酒”加“昭君出塞”?
果然,酒后容易吐真情;果然,抓不住的人才会竭尽全力被挽留。
苏柒深觉,经此一夜,她之于世间情爱,平添了许多见解,深奥得足以与李锦黄四娘之流坐而论道了。
只是,这“平添”的过程,实在心酸难受了些。
她兀自呵呵苦笑了一番,侧头望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赫连钰,喃喃道:“侯爷……我把比命还重要的……给你了……算是报了你的恩罢。”
她说着,却觉脸颊微热,竟是一行泪不知何时滚了下来。
怎么就哭了呢?大恩得报,该高兴才是……她在心底窃窃嘲笑自己的痴傻,低头用袖子抹了把脸,再抬头,却蓦然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那眼眸闪烁不定,仿佛一坛骤然打翻了的酒,混淆着惊诧、不解、惶然、哀伤的五味杂陈。
苏柒定了定神才看得清楚,却不知自己该是个什么情绪,只得呵呵傻笑:“王爷,你怎么又回来了?”
慕云松瞥一眼醉意沉沉的两个人,和扣在一起的一双手,抿了唇一言不发。
他一路将慕云萱拎回王府,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待到兰心苑找下人问过,便轻易问出了慕大小姐今日的行程。
听雨轩,那是什么地方!慕云松心中蓦地一沉,几乎是一路飞檐走壁地赶了回去。
他想要抓住她狠狠打一顿屁股,让她吃些苦头才得安分些,他又怕她在南风馆受了惊吓,想要好好安慰,却更担心她生气质问“王爷你竟敢背着我去逛青楼?!”
他想过了种种,偏偏看到了万万想不到的一种。
“你给了他什么?他又为何让你留下?”
这话问得犀利,苏柒抬头盯着那张渐渐发白的脸端详一阵,忽而笑道:“王爷,听墙角可不是什么好嗜好。”
说着,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挂着泪,想要抬手去拭,偏偏右手腕被赫连钰叩得紧紧,又徒劳挣扎了几下,一脸无辜地望着慕云松:你看,真是不能怨我……
忽而被一只钳子似的手握上小臂,惹得她吃痛地叫了一声,心痛地把自己终于解放的右手伸到唇边吹了吹,嘀咕着:“一个两个的暴力,都把我弄疼了……”
她这话惹得慕云松愈发浮想联翩,胸口似压了千钧重的大石般憋闷难过,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才理清了问题的根源:“你跟赫连钰,何时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