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三个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盛放的蔷薇花上两只漂亮的蝴蝶在追逐嬉戏,紫藤花一串一串从大树上垂下来,偶尔一两个细小的花朵落在树下光影斑驳的长桌上,衬得桌上的青竹水杯和插着大把野花的黑色陶罐更加清新雅致。
三个人都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放轻呼吸,有那么一个恍惚的瞬间,他们以为自己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只隔着一道大门,门外是他们刚刚经历的混乱争斗,贪婪龌龊,而踏入门内,这个家里只有温情关怀,宁馨安稳。
沈国栋轻轻地走到窗前,静静地站在那里良久未动。
隔着大大的玻璃窗,柔和的秋日暖阳里,周晨抱着周晚晚睡得香甜安稳,两个人都皮肤白皙眉眼精致,睡着了更有一种清纯无辜的干净透彻,像童话书里最纯洁美好的小天使。
周阳和墩子也来到窗前,静静地看着弟弟妹妹睡梦里微微翘起的甜美唇角,眼里莫名地有温热的水汽涌上,心中却如鼓胀的帆,充满了乘风破浪冲破任何艰难险阻的无穷力量。
他们愿意拼劲全身力气,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只为了能给弟弟妹妹撑起这一方安睡的天空,让他们永远这样甜美幸福地睡梦中都带着笑。
小汪四脚朝天地晾着它雪白的肚皮,对几个人的接近只是弹了弹耳朵,就接着打它的小呼噜做美梦去了。
周阳和墩子换了衣服下地干活去了。虽然现在家里不缺他们挣的那几个工分钱了,可是两个人还是和原来一样按时上工,在生产队里勤恳劳动没有一丝懈怠。
沈国栋走到周晚晚的秋千椅前坐下,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那个一直带着他体温的小本子,又一次认真地翻阅起来。
周晚晚醒来的时候。周晨和小汪早就起来了。她有点低血压,每次起床都有那么一会儿特别不想动,又跟周晨撒娇,所幸就一动不动地任他给自己穿衣服,洗脸,喂水,然后塞到早就等在一边的沈国栋怀里。
“去荡秋千?”沈国栋小心翼翼地跟她商量。
郭老头那四个字四个字的掉书袋沈国栋一句都记不住。但是小丫头每次睡醒了都不舒服要好好哄着他却记得牢牢的。
周晚晚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连头都懒得点,软绵绵地靠在沈国栋怀里不说话。
沈国栋还像小时候一样,护着她的腰背和脖颈。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坐到秋千上。
这个秋千经过沈国栋几次的改造,跟以前那个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椅子换成带靠背的长椅,上面放了好几个松软的鹅绒靠垫,宽大得可以让周晚晚和小汪同时趴在上面发呆。
绑秋千的木架周围种了很多牵牛花。跟这个家里所有的植物一样,那花长得茁壮茂盛。一年三季都盛开不败,把整个秋千架遮在一片繁花绿叶之中。
沈国栋把周晚晚放在腿上,慢悠悠地晃了一会儿,看周晨去后园子摘木耳了。小汪也跟过去捣乱了,前院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落花的声音,他才清了好几次喉咙。郑重地拿出那个他偷偷摸了好几次的小本子。
“这里面有几个地方现在一点都不漂亮了,以后会更不好看。等你长大了,可能就没了也不一定。”沈国栋有点艰难地说道。
他将小本子摊在腿上,把那几个地方一个一个地指给周晚晚看。
无论多艰难,他都得面对周晚晚的失望。沈国栋从来不是逃避问题的人,敢面对才能解决,他现在虽然还说不出这些道理,却能身体力行。
“沈哥哥都去看了吗?”周晚晚不敢懒了,沈国栋的态度太过郑重了,让她必须得打起精神认真对待。
“去了,你说的我都去看了。”沈国栋开始给周晚晚讲自己去过的地方,认真描述,没有一丝隐瞒,几乎不带个人色彩地客观冷静。
那些被摧残的美丽山水,那些再也恢复不了的历史遗迹,那些莫名其妙的野蛮破坏,沈国栋对这些美景和文物古迹没有一丝惋惜之情,他只是惋惜心痛小丫头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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