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止歌一直到杨夫人走远了才收回视线。
见她似乎对杨夫人有些关注,跟在她身后的扶风上前两步,声音中带着笑意:“主子,杨夫人今日来侯府,可是专程来要债的。”
六年的经营,再加上凤仪轩和凤鸣阁原本就有的底子,如今凤止歌手上的情报网络几乎遍布各地。就以湖州来说,杨夫人要来侯府找赵幼君的麻烦,这个消息早在她出门的那瞬间便已传到凤止歌这里。
“看来,吴大人不久就要启程前往京城了。”凤止歌淡淡道。
想到赵幼君算计自己不成还要倒贴些东西出去,凤止歌勾唇一笑,然后将这件事抛到脑后,转头看向慕轻晚:“娘,我说的没错吧,出来走走心情是不是开阔多了?”说完扶着慕轻晚在荷园中的凉亭里坐下。
自从上次去了凤仪轩见过慕秉鸿,凤止歌便时不时的拉着慕轻晚在侯府里四处走走,一段时间下来,慕轻晚面上气色明显比从前要好了许多。
有时候,母女俩也会遇到赵幼君,相比上次毫无理智的狂怒,赵幼君看到慕轻晚时面色虽然难看,但最多也就是冷哼几声拂袖而去罢了。
慕轻晚闻言微微一笑,将凤止歌额际几缕调皮的发丝拨至耳后,也不说话,却流露出一种“有女万事足”的满足之意。
想到慕轻晚这么多年却只出了一次门,凤止歌道:“娘,凤仪轩那边传来消息,说昨日有收到京城的大舅舅和小舅舅的信,难得今天天气好,不如娘和止歌一起去凤仪轩拿信?”
早在慕秉鸿离开湖州时,凤止歌就与之约好,以后给慕轻晚的信件与东西都通过凤仪轩来传递,为的就是避免赵幼君插手。
去凤仪轩拿信当然是借口,凤止歌只不过是想着慕轻晚二十年如一日的被困在这洛水轩里。让她有机会多出去走走罢了。
对于与凤仪轩的关系,凤止歌虽然没有与慕轻晚细说,平日行、事却也没避着她,所以慕轻晚也知道凤止歌与凤仪轩关系匪浅。慕轻晚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为女儿感到高兴,毕竟凤仪轩的大名早已传遍大武朝,女儿多个依靠总是好的。
听凤止歌如此说,慕轻晚倒也明白女儿的用意,闻言便有些意动。
上次出门前与赵幼君的对峙之后。慕轻晚倒是想明白了许多,也不再执着于将自己困在洛水轩里。
既能出去走走,又能让女儿高兴,何乐而不为?
于是便欣然点了点头。
见慕轻晚同意,凤止歌也跟着高兴起来,一边回洛水轩换衣裳,一边赶紧安排着准备出行。
不多时,两辆挂着威远侯府徽记的马车便驶出了侯府。
为了让慕轻晚多看看外面的样子,凤止歌特意吩咐车夫慢点走,一路慢悠悠的到了凤仪轩时已经一个时辰之后了。
在上次与慕秉鸿相见的小厅里。慕轻晚拿到了大哥慕秉恒与三哥慕秉鸿从京城捎来的信与一大包东西。
二十年没有妹妹的消息,慕秉恒在信上将慕轻晚痛斥了一番,却又体贴的没有提到凤麟,而是将自己一家这二十年来的情况细细交待了。慕秉恒这二十年间于差事上十分用心,如今已经官至从三品,倒也算是出了头了,最让他得意的还是家中的两儿两女,儿子上进女儿懂事,一家人感情亲睦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慕秉鸿的信写得就要轻松许多了,两个儿子初入京城就与多少人打过架啦。女儿被拘在家里学女红手上所得跟筛子一样却还是生生将鸳鸯绣成野鸭啦等等,直惹得慕轻晚都忍不住笑意连连。
至于那包东西,里面装了两个嫂子给慕轻晚这个小姑与凤止歌这个外甥女亲手做的衣裳鞋帽,还有一人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另外就是两千两银票了。
慕轻晚在捧着那几身衣物时眼中便已微润。
她与几位嫂子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几位嫂子相继过门之后不久,她便嫁入了威远侯府。想到两个嫂子一针一线的为自己和女儿做了这些衣物,慕轻晚心中温暖的同时,眼角也渐渐渗出泪来。
待发现那两套头面和银票时,那眼泪便再也忍不住自眼中滑下。
慕家并不宽裕。即使慕秉恒如今升了官,可是“京城居,大不易”,恐怕手里也并无多少余钱可用,就更不用提在边境呆了这么多年才回到京城不过月余的慕秉鸿了。
两套头面上都有着凤仪轩的标记,凤仪轩的首饰精美与昂贵是出了名的,再加上那两千两银票,恐怕大哥与三哥两家这日子都得过得紧巴巴的。
慕轻晚不看重钱财,却看重两位哥哥及嫂子待她的情意。
被人如此真心相待,怎能叫她不感动?
不过她也没说要将银票及头面还回去这种话,兄嫂真心相待,她若要推辞怕就要伤他们的心了,只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回报兄嫂的这份情。
看出慕轻晚的心思,凤止歌安慰她道:“娘,您也不用多想,舅舅舅母们的好意咱们领了,日后去了京城有机会再补偿舅舅舅母们便是了。”
慕轻晚点点头,倒也不怀疑凤止歌有没有能力说这话,单看女儿与凤仪轩的关系便知道她的女儿绝对不是普通的闺阁少女,虽然一大把年纪还要靠着女儿让她心里有些愧疚,可更多的却是浸入心底的甜意与难掩的骄傲。
谁家女儿能有她的止歌这般出色?
看完了信,将兄嫂捎来的东西收拾好,凤止歌又不顾慕轻晚的反对,硬是拖着她上了凤仪轩的二楼为她添置了些衣服首饰,直到快到午膳时间,母女俩才一路往知味轩而去。
凤止歌还是六年前参加重午文会那次来过知味轩,这里的饭菜确实有特色,便想着带慕轻晚来尝尝。
知味轩果然不愧是湖州城最好的酒楼,即使此时还未到午膳时间,一楼大厅里也已经有了差不多一半的上座率。
想着慕轻晚这二十年来才出这么两次门,又性喜安静,必是不会适应嘈杂。凤止歌直接让小二领着她们上了二楼的雅间。
相比一楼,二楼确实要清静许多,但也只是相对来说,即使关上门。仍能隐隐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热议,这热议的内容嘛,当然还是半个月来热度都未褪去的杨夫人举办的赏荷宴上发生的几件大事了。
慕轻晚身处侯府,赵幼君又严令侯府下人不得议论,所以还不知道当日的赏荷宴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一时间倒也听得津津有味,可随即反应过来凤止歌当时可也在那里,一时间又后怕不已,直到凤止歌多番保证她没受到任何伤害才终于平静下来。
这时知味轩的人相对还较少,凤止歌几人点的饭菜不多时便上了上来。
凤止歌刚给慕轻晚布了菜,从外面进来的李嬷嬷便附在她耳旁轻语。
“主子,八条胡同那里刚传来消息,这两天有从京城来的人在打听侯府的事。”说到这里,李嬷嬷细细想了一下,“也不是打听侯府。而是在打听威远侯夫人。”
凤止歌一顿,“哪个威远侯夫人?”
众人眼中的赵幼君,还是真正的威远侯夫人慕轻晚?
“想必是冲着赵幼君来的,来人在打探消息的同时手中还有赵幼君当年的画像。”李嬷嬷回道。
撇去大武朝建朝之前,赵幼君来湖州之前可从未出过京,手里有赵幼君当年的画像,那必定是来自京城的故人,用的又是调查威远侯夫人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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