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那时周沧岳还穿女装呢。
“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行军床太小了,回头我让人给你订做一张大的。”
周沧岳很高兴,又有点委屈:“好啊,说话算数,你都好久没送我东西了,我若是不来金陵,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何苒破天荒地从周沧岳的语气里听到了落寞,周沧岳也会落寞吗?
“你不是也没给我写信吗?你写信,我就想起你了,也就想起给你送东西了。”
周沧岳更委屈了:“你那么忙,我写信你也没时间看吧。”
何苒笑道:“怎么会,再忙也能抽出时间的,你看,你约我喝酒,我不就来了?”
周沧岳笑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晨起的星子。
“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周沧岳问道。
何苒想了想,缓缓摇头:“带了什么?衣服?”
上次周沧岳就是送给她一身衣服。
周沧岳有点不好意思,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黑妹了,他经历了很多事,也懂得了很多事。
苒姐不是当年那个和他在酒馆里教他到何家门前吹琐呐的小姑娘了,他家苒姐,是何大当家,有多少绫罗绸缎穿也穿不完。
他缝的那衣裳,哪里配得上苒姐啊。
“不是衣服,是这个。”
周沧岳跑到后堂,很快又跑回来,手里多了一件东西。
看到那件东西,何苒的眼圈忽然就红了。
这是画夹,前世她从小学画画,每个周末都要背着画夹去上课去写生,这画夹从小背到大。
周沧岳像献宝一样,打开画夹:“你看看,喜不喜欢?”
何苒笑着点头,她喜欢,她是真的喜欢,这画夹就连颜色也和她背过的那个是一样的。
“这个颜色的布,不好买吧?”何苒问道。
古代染布的工艺无法与现代相比,像这种并不常用的颜色很难买到,甚至可能染不出来。
周沧岳摸摸脑袋,打个哈哈:“偶然遇到的。”
他才不说他是费了好大劲儿,自己上山采了染布用的草药,让染坊的人试了很多次才染出这个颜色。
那个梦里,苒姐就是背的这个颜色的画夹。
她一定喜欢这个颜色。
“这个礼物,我太喜欢了。”
何苒把画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周沧岳笑得眉眼弯弯,苒姐高兴的样子真好看,和他梦里的一样好看。
苏四姐亲自把饭菜端上来,还有一壶酒。
周沧岳:“只有一壶酒哪里够,先来一坛吧。”
何苒笑道:“就你那酒量,一杯倒。”
周沧岳:“我现在练出来了,至少能喝三杯。”
何苒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忽然说道:“黑妹,我找到我哥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他“黑妹”了,但是周沧岳的注意力都在何苒说的那句话上。
他怔了怔:“你哥?”
何苒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你一样,也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我有哥哥,有父母,有祖父和曾祖父,可是后来,我哥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
周沧岳的心怦怦直跳,在他的梦里,苒姐的哥哥也死了。
是的,他是悄悄打听到的,苒姐的哥哥死于飞机失事。
他虽然在信中和苒姐说过自己的梦,但是他没有告诉苒姐,他的梦里有她。
他不好意思,多羞人啊,他天天躲在树后偷看苒姐,苒姐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看不起他的。
所以,他没讲。
可是现在,苒姐却主动说起了。
苒姐也做过那个梦?
他和苒姐,做过同一个梦?
不对,梦是不一样的,但是梦境里所处的地方是一样的。
苒姐的梦里有他吗?
对了,苒姐说她找到哥哥了?
“你是说,你哥,他也来这里了?”周沧岳问道。
何苒点头:“是,我哥他也做了同样的梦,他知道他有我这个妹妹。”
对于周沧岳这个小老乡,何苒是坦诚的。
周沧岳大喜过望,什么叫他乡遇故知,这就是他乡遇故知。
苒姐的哥哥,那是大院孩子们崇拜的偶像,苒姐和她哥,就是大院里的绝对双骄,连带着他也跟着沾光,有苒姐在,那些孩子不敢欺负他。
“咱哥在哪儿,我能不能见见他?”
何苒:“谁跟你是咱哥?”
周沧岳摸摸鼻子,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脸红,千万不能脸红。
何苒纳闷,周沧岳不是说他现在至少能喝三杯了吗?这还一杯没喝呢,怎么脸就红得像猴屁股了?
“我哥很忙,回头有机会介绍他给你认识。”
说起哥哥,何苒便眉开眼笑,她又是有哥哥的人了。
在来金陵之前,周沧岳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是现在,他真的来了,他真的与何苒面对面时,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何苒先开口了:“对了,你怎么忽然来金陵了?是不是后周小朝廷把手伸到你那里了?”
周沧岳一怔,啥后周小朝廷,现在是谈论后周小朝廷的时候吗?
多扫兴啊,提他们干嘛?
见周沧岳没答,何苒又问:“那是王豪?侬六娘还没把他弄死?”
周沧岳:冲你这句话,我回去就把王豪杀了。
“不是不是,这阵子王豪被侬六娘搞得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心思和我抢地盘,所以我就闲下来了,原本只是想到桐城看看,后来一想,都到桐城了,若是不来金陵和你喝一杯,岂不遗憾,所以我就来了。”
何苒想起他从定国公手里要走的桐城六县,哭笑不得。
“那六个县现在如何了,有没有派驻官员?”何苒问道。
“苒姐,你把这六个县收了吧,你培养了那么多人,随便派几个就能管起来,不像我,我现在手里的人只会打仗,没有能做地方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