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兵分三路六人各自成行,安浔和霍城是回家最方便的,提了车一路红灯拥拥堵堵到家也不过只花了十分钟。
安浔和苏洛黎曼曼告别之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上车之后一直靠在副驾偏头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心情怎么样,霍城在暗处时不时偷偷观察她。
结果等到车子停到停车场,下车之后安浔还是那样一副神色淡淡不声不响的样子,霍城这才确定安浔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他了,之前在饭局上对他不冷不淡的态度也是故意的。
两人坐电梯上楼,安浔懒洋洋的靠在墙上玩手机。
到了家她先出去,开了密码锁进屋,拖了鞋随便一丢,头也不回就往里头走。
霍城默默的跟上去,安浔卸下高跟鞋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一头本来精细打理过的卷发从郊外回来后因为时间紧迫只能随意冲洗吹干了,此刻微微有些乱蓬蓬的搭在肩头。
她不能把头发绑起来,因为脖子上有吻痕。
只是这头发怎么梳都不如她平时精致好看,这还是出去聚餐,霍城感觉安浔在出门前弄头发怎么都弄不满意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怒骂他…
她径直朝活动室走。
门打开,感应灯轻轻亮起来,把手里的包包往被子上一丢安浔就往里走,下一刻手腕被轻轻拽住,一拉,转身圈入一个温暖怀抱。
她之前明明已经不睡活动室了的。
“安安…”
沉沉的声线就散在她头顶,继而往下埋进她肩窝,小心翼翼试探的叫她的名字。
“安安,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霍城每次道歉倒是快,经验十足:“今天是我过分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我绝对都不做,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霍城在暗处顿了顿:“…我是病还没好,不是故意的。”
呵呵呵…
卡在霍城的怀抱里,安浔无声冷笑。
病还没好?找借口倒找得挺顺溜哈,之前不是藏藏掖掖最怕她在意他的病了么,现在拿出来当挡箭牌倒是嗖嗖的快!
安浔咬牙,话说你之前不是很嚣张的么,有本事你现在再把我绑了办一次啊,真当我不敢动手是吧?!
然而其实安浔并没有太生气。
她只是有些…耻辱加不甘心?
只是她当然不会说她不开心是因为今天她打定了主意做好了发型选好了衣服还挑了霍城可能会不习惯的地方,就是为了能在床上硬气一回睡了她家霍小城,结果却还是狠狠被睡了…
现在她心情很抑郁,而且为了自己抑郁的心情更加抑郁,为了床上无法反扑这种事抑郁的都是弱者好么,那是霸道总裁和小白兔的打开方式好不好,而反观她和霍城…
怎么看他现在搂着她求着她的样子都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大狗狗啊,而且平时一直都是她碾压他,只是为毛那什么的时候从来都是她吃亏?!
安浔硬硬的冒着冷气,霍城不敢多说什么,只低头把人搂搂紧。
凉凉又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安浔进门的时候Friday就醒了,本来是打算过来蹭蹭她以示亲热的,结果那两人不知怎么又搂搂抱抱上了,Friday鄙夷的瞥去一眼,转了个身抱着尾巴继续睡了。
霍城默默判断着形势。
直到安浔凉凉开口。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其实现在心里不知道多得意呢吧,每次欺负了人就来道歉你倒是会算计,你当我什么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也不想就往我身上试,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吧!”
安浔语气不善,莫不是真特别生气,霍城心里微微慌乱。
“不是的。”虽然他是觉得今晚很好,甚至觉得是他们在一起以来最好的一次,如果可以其实以后他都不想再忍就想这样继续下去的这些话霍城当然不敢说,只能绕着圈子搂着怀里的姑娘小心哄。
“我没得意,我知道不该这样…”他低下头,“我是看书上说,女生一般都会喜欢…”
“书,又是什么垃圾书啊,你哪来的这些东西啊!”安浔倏然拔高音量!
“都是裴钊给的!”霍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安浔炮火即刻被转移!
“裴钊,又是裴钊,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今天吃饭他还敢调侃我,他怎么不去死呢?!”
安浔咬牙切齿:“天天就知道在背后阴我,给你送这些书就是为了教你怎么对付我的是吧!”
其实当然不是,裴小钊同志那是担心自家兄弟hold不住小妖女才帮他用知识武装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好么,只是霍城当然不会这么说。
“是,我也觉得他今天吃饭的时候过分了。”他无比利索的接话。
“呵,起止是过分,今天要不是看在曼曼的份上我砍死他!”安浔咬着牙怒气冲冲比了个手刀。
一瞬不知怎么的,霍城突然就有些想笑起来。
他隐隐察觉到了,其实他的安安并没有真的在生气。
你听她说出来的话,多么的可爱,明明气势汹汹却又带着些些撒娇的意味,让他越听心越软。
他低头搂紧了她,只觉得很温暖,气息所到之处,身心都被填得满满当当。
其实安浔已经很久没有真的生过气了,也不再不耐烦或者带着嘲讽的语气冷冰冰的同他说话,就连今晚他的确是做过头了,她其实也没有真的气他,她就是需要发泄一下,过了就好了。
这样的认知让霍城很安心,又隐隐觉得幸福。
以前他以为以前的日子就已经很幸福了,现在才发觉和如今比起来,那些过往都像是不值一提,他现在才真是天天都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
他很知足了,也很快乐,快乐到就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轻轻顺着怀里姑娘细滑的长发,像是安慰一只炸毛的小猫,他忍不住偏过头,轻轻吻上她额角。
“安安,现在真好…我很开心。”
呢喃的声线就散在安浔耳畔,微沉,温热,将身体深处的情感都调出来。
随着那一吻,忪楞之中,心底所有的郁结似都开始慢慢消散,安浔依旧不说话,肩膀却是渐渐放松了,她抑制不住的想要扬起嘴角。
是么,他很开心。
其实她也很开心。
这段时日像是她两世都没有过的美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盘算也不去考量,每天都轻松的只对着一个人,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单纯只想着如何和这个人更好,如何让彼此更快乐。
哪怕是浮生偷得的这段光阴,她想,这都已经足够。
以后无论面对的是什么,回忆起来的时候总是幸福。
想着,心底漫上来的情绪带着太阳的温度,安浔轻轻扬起嘴角,注意让那抹弧度不至于太高,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妥协,冰冰冷冷的哼过。
“开心么?那我劝你别开心得太早,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拿裴钊当挡箭牌!”
傲娇的姑娘挑起眉梢:“哼,就知道傻乐,你知道你今晚到底错过了什么么,我告诉你,我本来是想如果能很好,我就免为其难给你生个儿子的。”
一句砸落,无声黑暗中,霍城愣了愣,眼底闪过浅浅流光。
“傻了吧,”怀里的姑娘仰仰下巴,恶狠狠道:“而且我本来还想如果真怀上了,哪天你再提的时候我就答应你求婚的。”
她神态倨傲:“结果呢,你却做了这种事,让我很不爽,所以这些都还有待考察,我也不怕告诉你,之前我还预备一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的!”
仰着高贵的头颅,傲娇的我们小女王一字一句,冷冷将这么美好的情话表白完,当然用着的都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所以这些都不会再有了哭去吧你的恶霸语气!
直到最后一句说完,她梗着脖子一脸傲然,另一头霍城却是轻轻的轻轻的垂下了眼帘,整个人都陷入沉默中,素来凉薄的嘴角一抹浅弧,却终是扬起到从未有过的角度。
他忽然偏头靠近她耳旁。
“…安安,你跟我一起搬回霍家本家住吧,好不好?”
轻柔一句,似将话题岔开,安浔眨过眼,在他胸前闷声:“为什么?”
“我想回去。”
他轻轻答她,长指温柔顺过她的发:“而且我记得你喜欢那里的草坪,是不是?”
“嗯,这倒是。”
他低头笑开了:“那里除了草坪其他也很好,会比比这里更加好,很安静,也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我们搬回去,房子任凭你收拾,你来挑所以你喜欢的东西,替换掉所以你不喜欢的。”
他偏头,微痒的发梢擦过她耳畔,一贯清冷的声线抵在她耳廓呢喃。
“到时每天我让佣人来做三顿饭,或者如果你喜欢,我让他们每天早晨送来新鲜的食材,我来做你爱吃的菜。”
“我们可以在家里铺你喜欢的长绒地毯,可以每天把空调温度都调得很高,还可以在壁炉里烧木柴,会很漂亮,也很温暖。”
“这样你就可以穿你喜欢的裙子了,不用穿鞋也可以在家里到处走来走去,我每天都陪着你,哪里都不再去,在那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喜欢。”
一幕幕场景,借由清淡的话语传入脑海,沉入心底,描绘出来,那是一幅幅绚烂的画卷,每一幅都像已经全心期待认真思虑过很久很久,久到带着遥远的气息,久到里头沉淀着蜜意,说到壁炉的时候,就能让安浔想到那丛橙黄跳跃的炉火,在身前静静的燃烧。
他已经想了太久,也已经求了太久,久到每一句话里都浸透着执念,每一个字,都缠绵又缱倦。
他在述说他的一个梦,自幼就有的,中间却几度遗失,本以为再也不会拥有。
直至后来她到来,重新燃起他的期冀,让他怀抱着她的时候,终敢于再去奢望一次,这一次,奢望就此沉入梦境,无端美丽,他拥她入眠,可以永远都不用醒。
“好啊。”
闷闷的,怀里的姑娘终于开口,轻轻的应他。
她的声音也放低了,说着漫不经心的话,说只要你都能做到,什么都听我的,我就跟你搬回去好啦,这边讨厌的人的确有些多。
于是黑暗中男人又笑了,清亮的眸子,澄净的笑容,比儿时的他还像个孩子。
他偏头吻上她眉梢:“嗯,我们搬回去,然后你给我生个儿子。”
“呵呵,”姑娘在怀中颤抖着冷笑,“霍城,你不觉得你最近很有些得寸进尺么?”
咧开嘴角,他也笑,笑着用力抱紧她!
“觉得。”
“然后我们就结婚,然后一辈子在一起。”
——
这一头,翻着花样彼此表白的两只总之怎样都是蜜里调油的情趣,冷冷的大房子也第一次充盈上地暖和空调都比不上的暖意。
另一头,两车开出城区,下了高速就不出片刻就到了大学城门口,寝室快关门了,裴钊先放了黎曼曼回去,坐在车上指节一下下敲着方向盘,百无聊赖的等着苏小洛和她家大教授话完衷肠。
裴钊感觉黎曼曼今天情绪有些异常。
白天出门的时候有些紧张不爱吭气就算了,晚上回来的时候怎么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菜不好吃还是不愿跟他分开?
想着裴钊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他家曼小羊最好哄了,就是心思不在他身上,苏洛和安浔都和好了她哪还会因为他不开心,其他的小事她才不会在意!
想着裴钊翻出手机,估摸着这时候黎曼曼还在路上走,噼里啪啦给她发了条短信。
【曼小羊到了么?今晚吃多了慢慢的走哈,消消食,小羊乖乖,月亮走你也走,你帮月亮背竹篓(╯3╰)。】
绿色气泡带着各种闷骚气息飞出去,几秒之后半点木有预备总裁样的裴大少大喇喇勾唇又发一条。
【曼小乖,有没有在想我?我怎么感觉我已经开始想你了呢?嗯,看来古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他低头看看表,【我们这也要二十分钟没见了,换算一下也是半个月了呢~】
撩妹,各种无耻撩妹,短信发出去,几秒后裴大少又挑着眉梢开始打字。
【对了今天是情人节啊,我突然想起你刚刚居然没跟我goodbye_kiss!,这怎么行?老婆曼快来亲一个!木啊!(╯3╰)】
节操尽碎之后紧接着又是一条…
【咦怎么我亲你你都不亲我啊,看来你是不爱我了,今天回来路上话都不跟我说,也不亲我,我说想你你都不回我( ̄ー ̄)…这是要始乱终弃的节奏?】
再然后…【曼小猪,你再不回我我可生气了啊!我告诉你,我生气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最最后…【你果然是不爱我了/(ㄒoㄒ)/,我生气你都不安慰我!PIA!( ̄ε( ̄)☆╰╮( ̄▽ ̄///)】
…
结果等到一路神游的黎曼曼回到寝室,想起来要给裴钊发条短信报平安掏出手机,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堆从稍微不正常到非常不正常的短信轰炸…
盯着这一堆抽风到天际的短信黎小曼曼有点呆。
之前她偶尔用过一次颜表情包结果裴钊很感兴趣,她就给他下了一个,结果他就开始有越用越乱的趋势,这都是什么奇葩…
黎曼曼抽着嘴角呆了一会儿,摁了条短信回去。
【我刚刚才到寝室啊,之前没看到…】
短信刚发出去没一会儿就收到回复了,裴大少爷直接回她:【╭(╯^╰)╮!】
黎曼曼:“…”
【你别生气啦,我是没看到,看到了赶紧给你回了啊…】
带着无语黎曼曼边打字边扫到上面一行,那里灰色的气泡里飘着几个字,提到她晚上回来不说话,裴钊其实很敏感,黎曼曼顿了顿想到他是不是察觉到她心情不好了,所以故意发了这一堆奇葩的短信过来,其实是为了哄她?
黎曼曼微微抿唇,心里有些失笑也有些感动,她把之前写到一半的短信删掉,重新打字。
【是我不好,我就是有点点累,冷落了你,摸摸头。】
回过去一条解释,借着不直接沟通的便利黎曼曼把开口语气调整到比较激昂。
【只是虽然我有一点点冷落你,但是你也不能一言不合就打人啊,最后你那个PIA是什么鬼?!】
一条短信轻飘飘的在裴钊手机上显示出来,隔着屏幕似乎都能看到小丫头那张圆圆脸瞪起眼睛时候可爱的模样,裴钊笑了。
笑过他揉揉眉心,想着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很好心情的回复道。
【呵呵,曼小羊不气,过来抱一个~我其实之前是想发捏脸的,无奈没有啊,就退而求其次发了一个打脸。( ̄▽ ̄)】
短信互动得热烈,那边黎曼曼收到短信也真的笑了,无奈叹口气,傲娇着小表情回了一句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去洗澡了哼╭(╯^╰)╮,就放下了手机。
寝室里有些冷,白炽灯的灯光将小小的空间照得一览无余,黎曼曼站在桌前,回过头,看着屋子里从寒假之后就没有变过的摆设。
那时候她们三个还经常在一起呢,小浔教她足部护理,洛洛从家里带好吃的糕点回来,结果明明只是一场普通的考试一个普通的假期,新年上来,却是哪里都不一样了…
今晚吃饭的时候黎曼曼没有再积极鼓动唐少辰去问校方争取的事,也根本没提她之前计划的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因为她发觉其实安浔和苏洛似乎都不会很快回归,即便学校肯让她们回来。
苏洛是不能,而安浔,是不想…
情况原来远比她之前以为的要糟糕。
想到这里黎曼曼长长叹了口气,再次抬头望上空荡荡的寝室时眸中带着难掩的落寞和难过。
当然她没有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连裴钊都瞒着,现在情况那么复杂,并不是大家该顾及她的情绪的时候。
独自神伤了一会儿,黎曼曼拿起浴巾和换洗衣物,提着开水瓶去了卫生间。
——
彼时,校门外,自认为已经重新哄好了媳妇儿的裴大少爷带着成就感继续等在车里,等着苏洛谈完。
银灰色的跑车后,一辆轿车停泊,苏洛和唐少辰就坐在里面,狭小的空间,两人今晚第一次这样近的单独相处,竟一时有些无语的尴尬。
苏洛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时间未曾见面,让本来感情基础似乎就还很薄弱的两人几乎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苏洛回忆起来,就在被绑架前她还主动失踪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冰山,借口生病连他的电话都不接,直到绑架案发生…
苏洛无可避免的想到,如果之前她死在了绑架案里,那就是她对唐少辰最后的态度。
冷冰冰的,完全没有顾忌他的心情的,甚至可能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紧接着突然面对天人永隔,想到这里苏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自责的低下头。
另一头,唐少辰静静盯着窗外的夜色,实际上他也在走神。
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今晚他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默,有些话他放在心里不说,谁也看不出来,苏洛或许就更加了,他想,她可能至今都还完全没有想到他们如今的处境,还有之后可能面对的问题…
那么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思绪正游离天际的时候,其实对面的苏小洛亦是踌躇满肚。
下一刻轻搭在方向盘地盘的手背忽然一痒,唐少辰无意识低头,竟是看见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伸过来,正试探着想要握上他的手。
惊异让唐少辰抬头朝着苏洛的方向望去!
车里很暗,不远处的路灯照进来,照亮的是小姑娘半掩在夜色里微微低垂的容颜。
苏洛的右手上打着石膏,这时候来牵他的是左手,犹豫距离更远她只能侧过身子,被安全带勒得有些别扭,然而她却似乎没有发觉,只轻轻的低着头。
丫头瘦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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