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朕注定是逃不过上天的劫难了。”
视线里的箭光,似乎很快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女皇昏浊的眸子里,流露出几许淡淡的哀伤。
终是要离去了,是么?她的任务终究还是没有完成,是么?
大凰国的千古霸业,诗晗烟的十年帝王,都只是一场空无边际的虚想吗?[
玉儿与银妆的三世情债,走到这里,算是还了>
耳边忽然变得很静,所有的肢体触感都已经麻木。女皇只看得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箭矢,此时在她的眼中,是如此的清析,明净。
她好像能看到每一枝箭头射出的方向,能察觉到每一枝箭杆上所带着的那份要取她性命的杀意腾腾,是新的重生?还是旧时的解脱?
肢骨没来由的泛起阵阵冷寒,女皇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双臂颤颤的抱紧了肩膀,好冷,好疼。
意念的弥留之末,女皇忽而想起了好多没有完成的事情,想起了好多没有应允过的承诺。
女皇记得,她似乎曾经答应过苒陌风,五年之内打个天下给他,可如今,整整六个年头了,她还是没能双手举着天下奉送给他,是她,食言了。
女皇又似记得,她曾对那个全身长满了玫瑰花瓣的男子说,花毒消褪之日,就是迎他回宫之时,可如今,四年过去了,离花毒的解除还差一年,她就偏要死了,她依然,是食言了。
恍惚残存的记忆里还能翻找出些什么?
是开心的?还是痛苦的?是想守护的?还是想丢弃的?
很多>
她曾说,子荨,本王累了,能不能换明天再补给你?结果,那名如桃花一样绚烂的美少年像扑兔一般把她扑在身下>
她也曾说,临,再给朕生个皇儿吧,然后,她被那个男人从塌上踹了下去,磕得额角流血,裹着棉被狼狈的离开>
她还曾说,千枫,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年的时光可以一起渡过,我们还有很多的机会可以生很多很多的小孩>
她更曾说,子曦,等到朕统定四方,就把你的名字写入大凰国的皇祠祖谱上,让你成为朕的第十任大凰国夫>
到了最后,她唯一恋恋不忘的,是她真的曾经说过,语妆,孤船行舟,不知你可愿与本王同路?有朝之日,我若为皇,你必为后,一生荣辱,绝不相负!
是啊,那是她的皇夫啊!是她一人在上,万万人在下的高贵皇夫啊!
是她把他给丢了,丢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座用金砖银山堆砌起的华丽宫墙,一别,就永无相见之日了。
痛,心里绞成肉丝般的痛。
女皇在想里念起整年未见的心上男子,一簇伤悲,似繁华如锦色,犹清醒之拨骨扒皮。[
“语妆>
一根羽箭,射入女皇的脚踝,女皇条件反射的抖动着脚面回缩,体内体外,都漾起了难以抑制的疼痛。
再一根羽箭,带着冬日里料峭的寒风,陡然射入女皇的小腿,女皇咬着唇瓣免强忍着,疼到木然的意识里,倔犟的不再肯出声。
当一根根羽箭疯狂的把女皇的身骨埋入箭底,堆积成密密麻麻的箭山,再也看不到女皇的尸身藏在何处的时候,女皇唯一一根残留在箭山外的手指,染着血迹垂摔在地面上,没了属于生命的残喘迹象。
呼吸,停止。
心脏,停跳。
只有越发浓烈的黑色血水,不断的从女皇的身下涌出。
女皇蜷窝在地面上的尸首,扎满了高高矮矮的长长箭杆,像一只正在熟睡的刺猬,弓着满是厉刺的身背,睡的静谧,安详。
在女皇手指垂落的那方地面上,血迹的中心处是一块模糊了形状的黑色血痕,如果不仔细看,没有人会发现,那模糊的形状,似乎很像一颗没有画完的的红心,在那红心的边缘处,写着凌乱不堪的两个字: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