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黑瘦的张仁和支唔了几声,还是勇敢道:“大公公、二公公、五公公,靠人不如靠自己!我想把田包出去,只要一年拿三百五十斤谷给我就行,山上的树我想一次性卖给卫民公公。龙伢叔叔答应了我的,只要我敢把山拿回来,他就去跟建军公公、卫民公公讲。”
这孩子没这么聪明,肯定是家明那小子在后面撺掇的,那小子看着大度,其实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而且行事越来越老辣。嗯,十有八九是象松、象桂那俩蠢货惹到他了,那小子才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馊主意。
三亩五分田得三百五十斤谷,和伢、棋妹不吃亏,包田的人也能沾点便宜。山上的树就更不要说,落在张卫民手里,象松、象桂还敢放个屁?有家明那小子在旁边盯着,卫民也不好做得过分,十有八九会公道开价。
好算计啊!
如此一来,三亩五分田、三十一亩山,以后这两兄妹读到初中毕业的用度都够了,李传林根本不用负担什么。若是这两兄妹能考得高中,有七八年工夫,山上又能砍一批树,估计他家也不用补贴多少。真要是这两兄妹争气,考得上大学,李家等于捡了对有出息的崽女,最多是不姓李而已。
一时间,本分的张老师觉得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变得很陌生,可旁边的张仁和却鼓起勇气解释道:“自礼公公,你莫误会了家明哥哥。这主意是我姑姑讲的,她讲我自己的事就要自己去争,若是我自己都不敢替自己出头,谁还会帮我出头?姑姑嫁了人,婆婆年纪又这么大了,要是我再不把田土山争回来,以后我们会饿死的!”
大公公当即脸色都黑了,斥责道:“莫打乱话(胡说八道),象松、象桂不是每个月会拿三十斤米、三十斤薯丝给你们?你们读书的钱,不都是他们拿出来的?”
长辈不了解内情的责难,终于激起了张仁和骨子里的倔强,激动地分辩道:“自强公公!不是这样的!
我们两兄妹每个月只有十五斤米、三十斤薯丝,读书的钱也不是他们拿的,都是从姑姑、表叔他们给婆婆的零用钱里省出的!你不晓得,我姑姑打五年工,嫁得的时候连件象样的嫁妆都没有,那些东西都是是传民伯伯送过来的,妆嫁钱是家明哥哥私下给的。他们两家把姑姑的钱借个精光,到姑姑结婚时他们却一分钱都没还!还有姑姑生人,送的那六只鸡,都是婆婆从姨婆婆屋里捉过来,我妹妹每天挖蚯蚓、捡禾穗养大的。”
虽然是共一个公公的叔侄,可张老师他们三兄弟一向看不上张象松那俩堂侄子,除了逢年过节外,平时也很少来往,对他们的家事更不会过问。如今张老师听侄孙这么一讲,脸上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两个孩子一个月十五斤米、三十斤薯丝,这样的事,他们也做得出来?象枫在外打几年工,寄回来的钱全部由自己转交给了四嫂,居然全部让他们拿过去了,连件象样的嫁妆都没置?再退一万步说,亲妹妹生人,鸡总要捉几只吧?
“和伢,你说的都是真的?”
黑瘦的张仁和立即对天发誓,“自礼公公,我要是说了半句谎,天打五雷轰!”
“回去寻象松、象桂,黑了天!”
脸色发黑的张自强推起车子,领着两个头发花白的弟弟,载着这对可怜的兄妹后转。这事得找五嫂要个实话,若这伢子没撒谎,自己三兄弟要是再不管,不讲对不住早死的老四,就连自己耶娘都对不住!
象柏再不争气,也是老四的亲生崽、耶耶(爸)姆妈的亲孙子。以前的事即使说破了天,也是象柏公婆(夫妻)造孽,跟两孩子有什么关系?他们既然是张家的子孙,就不能眼看着他们受这种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