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回家做工夫。蠢啊,这么好的朋友、发小都不晓得交结着,还去讲人家坏话,这不是蠢又是什么?
坐在山神庙前青石板上的李家明,看着这位两世的发小,也有些伤感,觉得自己是不是越来越心软了。刚从‘三十年前’回来时,连毛砣、细狗不想读书,自己都能听之任之,可如今?
前世两人关系好,自己发达后回家探亲、过年,会跟他来往、会叫他吃饭,还会在他家吃顿饭、喝喝酒,跟发小们扯扯卵谈。告伢四十岁时讲想去看‘小马哥’,自己还特意请他去深城玩一趟,带着一干发小去看看《英雄本色》、《赌神》里的香港,托关系找那位华人巨星合了张影。
哎,时光荏苒啊。
告伢在背后讲的那些话,毛砣、毛伢他们都愤愤不平,可李家明却从未介意过。哪怕是庙伢扇了这小子几巴掌,李家明也吩咐他,以后别针对人家。人哪会不犯错,两世年的交情,哪那么容易淡忘?
山里伢子都疾恶如仇,喜恶都摆在脸上,休息好了的大狗伢见堂弟还跟这只黄眼狗(忘恩负义的人)打招呼,不禁恶声恶气道:“家明,走了!”
哎,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李家明见告伢立即羞愧地低头,更是恻隐心动。
年轻人哪个不犯错?前世的自己,在这个年龄不也不争气,挥霍着父亲、小妹他们的血汗钱?这发小若是不拉一把,随着自己越来越耀眼,也随着毛伢、庙伢他们越来越风光,他最终会成为村里的一个大笑话,永远抬不起头的。
人啊,有些人是越挫越勇,可大部分人摔了一个大跟头,就可能会永远都爬不起来!
“肩(扛)完这根树莫肩了,回去跟承月母舅讲一声,下午跟我们的车去同古。后生家莫做这样的事,先去我耶耶厂子里做几个月,等下半年我送你去当兵。”
“家明,我”
心软的李家明起身走到他面前,搂着他的肩膀,告诫道:“没人不犯错的,只要晓得哪错了,以后改正就是。兄兄弟弟一世年,我还真见你的气不成?好了,我们先回去,记得下午等我们的车子。”
等李家明他俩走远了一点,绕过了一个荆棘棚,突然听到身后的号啕大哭,不由得心里一阵欣慰。
大狗伢是粗豪性子,最看不上动不动就哭的怂人,不满道:“家明,你也太滥好人了!”
“晓得错了就好,你不犯错的啊?以前偷兰姐的凉鞋兑(买)米糖,还不是让她追着打?”
说起当初被大姐追着打糗事,大狗伢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好象你没吃似的?老子一个人挨打,你们倒是不记老子的人情!”
“我吃了吗?”
“你没吃?要不是我大姐看到你拿糖给文文吃,能想到是我拿了那双破凉鞋?也怪了,明明我跟细狗把糖都吃完了,她怎么不想着是你偷了她的凉鞋呢?”
这事李家明还真想不起来了,对照自己兄妹的性子,兰姐确实只会想到是大狗伢好吃偷凉鞋,而自己兄妹只是沾点光。
“嘿嘿,你莫讲,那糖还真好吃。”
当然好吃,那时候除了过年,能有糖子吃,平时哪有?
自从李家明突然变成早熟后,毛砣就一直跟在他后面唯命是从,也是受他教育最多的兄弟。以前刚认识柳老师时,他就听过那么一句话‘强者自救,圣者渡人’,还听李家明说过‘圣人已死’,今天的事他也有些不明白。
陪着兄长与堂弟感叹完几年前那块米糖的美味后,毛砣迟疑道:“家明,告伢扶不上墙,你还要扶?我听庙伢讲过,他过年时又跟端伢他们耍钱。”
三兄弟已经走得很远了,已经听不到后面的痛哭声,李家明苦笑道:“以前在阿婆屋里,那么多表兄弟,我跟告伢是玩得最好的。兄兄弟弟一世年,他又没做什么真对不起我的事,不过是讲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哪能当得了真啊?”
“不是,家明,告伢靠不住的!”
李家明当然知道那家伙的性格有缺陷,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那么容易改?
“没什么不是的,以前我姆妈过世,用我阿公、阿婆的寿(棺)材不吉利,还是桃香阿婆把她的寿材借出来。毛砣,不要总记筷子头打人,也要记得筷子给你夹肉。”
“随便你吧,只要你心里有数就行。”
“没事,以后帮他弄个工作,就当兄弟一场,也当还桃香阿婆一个人情就是。”
李家明都这么说了,大狗伢、毛砣还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