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前的古樟、竹丛,面露苦笑道:“看不清前路了,不象以前样,总是能依稀看到未来会如何。”
虽是山里人,但柳本球从来不信神鬼,好笑又好气道:“你还真是神仙转世?”
“爸,你莫笑,我是讲真的。以前吧,靠着一些眼前的事,仔细去推敲便能推出个大概,现在眼前的事太纷杂了,搞不清哪些是能显露未来的哪些只是暂时的。”
这倒是真的,刚才还取笑女婿的柳本球点了点头,认同道:“站得越高,其实不一定看得更远。有时候吧,你站得高了,反而眼前的云雾更多,远处朦朦胧胧一片”。
“爸爸!”
两人正聊的时候,穿着红色滑雪袄、扎着羊角辫的新新冲进亭子,手里还抓了只正挣扎的癞蛤蟆,得意道:“外公,看我抓的青蛙!”
冬天了,这孩子在哪抓了只这玩意?
“挖出来的!就在就在那边,那边,去年我就听它在那叫。”
李家明看了看女儿指的地方,原来是祠堂外的池塘边,真难为这孩子不怕脏不怕累,一点也不象大户人家的闺女。
极宠这孩子的岳婿俩看了一阵这只满身包的癞蛤蟆,炫耀过了的新新将它一扔,又不知跑哪去了。
“家明,新新跟你一个性子”。
确实跟自己小时候差不多,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李家明乐道:“遗传遗传”。
“幸好她长得象莎莎,要是遗传到你就糟了”。
“爸,人因美丽而漂亮,不会因为漂亮而美丽”。
“你信吗?”
不信,李家明宁愿女儿漂亮而不美丽,也别当小姑独守的才女。
经新新这么一岔,亭子里的气氛也轻松了很多,这就是孩子的好处。见岳父高兴了一些,李家明也趁机道:“爸,你就不是那种混机关的人。要不你去上任后,我给你找点事做?”
“没兴趣”。
真没兴趣?李家明仔细看了看岳父的神色,见不是假的,不禁好奇道:“爸,那你真想呆那混日子?”
“我想写书,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象我这样的人立德就算了,虽然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干了不少昧良心的破事。功也想立都立不了了,那还不如立一立言。”
这还真不是开玩笑,柳本球这位即将去担任闲职的正部级高官,真是这么想的。他经历过****、改革开放还当着高官,可以说是这三十年巨变的亲历者、参与者,他就想从官员的角度,将这些客观地记录下来。
这可真不能开玩笑,象岳父这种层次的官员,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也太多的事不能为人所知。如果他客观地去记录什么,肯定会惹麻烦的。
“我有那么蠢吗?”
说起来,柳本球这想法,还是以前在加州出差时萌生的。那年他和曾副书记他们去李家明那,无意中看到了蒋先生的日记影印本,感慨历史真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那时候我就想啊,等我离休之后,也真实地记录下我从政的经历。等到若干年之后,也能给后人一个真实的时代,而不用去靠资料推测。
史书那东西都是文人写的,他们根本不了解官场、政治是怎么回事,领导们的回忆录又太多美化成分。文章千古事,我要是写出这么一本书,或许还真能流芳百世”。
唉,自己这岳父,骨子里其实还是文人。这样也好,说不定若干年后,他的自传还真能极具文史价值,而非老同志们的回忆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