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之后,我再也没有微服深入民间过,自然也不会再去寻什么罹患重症的女子。”
“自十三岁领兵起,我少在京城,多是带兵在外征战,疆场之上攻防拼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救人的念头呢?”
齐滦想都未想,直接答道,“昨夜回京时,若非为了躲避风雪,也不会折入林中看到那座小院。但是,我既然当面撞上性命垂危的你,又岂能袖手不救?”
“既然救了你,我便想好了,哪怕这次失宠于父皇,我也要护住你这一条性命!不过,待我得知你是明王之女时,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的,你身份特殊,即使父皇知道此事,也断不会杀你。”
凌遥望着齐滦冷毅的眉眼,看着他满眼的坚定默默地想,当初他救她时,她还在心里嘀咕,救她的这个男人冷得像一块冰,他的属下粗鲁又疯狂,她一心一意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古怪的宁王府。
——却从来不知道,他为了救她,是冒了这么大的风险的。
秉心持正,即使是数年浴血拼杀于疆场中,也没有失掉一颗纯善的赤子之心,更在强权压迫之下保有自己的信念和原则,这样的宁王,断不是传闻中的那副模样。
可是,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闻呢?
“虽然事情已过去了十年,但是也不是什么年深久远难以详查的秘事,为什么京中传闻却跟殿下所说的事实完全不符呢?”
现在想起蔡桓在雪夜中的疯狂举动,那分明透着一股子悲愤欲绝。
凌遥此话一出,齐滦倒是沉默起来,只是原本略微有些柔和的眉眼,似是因为想起了什么事情而重新冰冷起来,他放在炭火上取暖的五指渐渐收紧,在火盆之上攥成了一个拳头,然后慢慢的收回袖中。
凝着冷意的寒眸盯着火盆中忽明忽暗的炭火,齐滦寒凉的心渐渐冷硬起来,连他的语声都透着一股子肃杀。
“父皇觉得此事是他的奇耻大辱,所有知情的人都被下令封口不许提起。但我府中有数十座坟茔的事岂能永远瞒得住?”
“前两年我在府中深居简出,能来我宁王府的人少之又少,自然也少有人知。但自我十三岁时领兵出征,打了胜仗出了风头后,京中关于我的传闻就多了。这坟茔之事渐渐传开,被有心人拿去编排,说我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因此性情大变,变得嗜血嗜杀,甚至喜食人肉,而吃剩下的骨架就埋在我的府中。”
“殿下是皇上最为倚重又着意培养的皇子,既然这件事皇上不欲让人提起,又怎么敢有人拿去编排?难道皇上就不为殿下澄清吗?”
凌遥看齐滦沉默不语,又追问道,“即使皇上不为殿下澄清,难道殿下就不能为自己澄清吗?不说当年旧事,也可以说明这些人不是殿下所杀啊。”
齐滦静静看向凌遥,眼中分明是犹如深潭一般的冰凉死寂,他道:“传闻虽非父皇授意,但未必就不如他的意。我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皇子正是他的期望,这些传闻能让人对我生畏,正是他所乐见的。父皇又岂会费心为我澄清?”
父皇只要他想看到的结果,对于他为了这个结果牺牲了什么,对父皇来讲,根本就不重要。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传闻是谁最先编出来的。后来,我查出了幕后之人,却又不想澄清了。便一直任由这些传闻流传至今。”